“疑病的人为什么宁愿相信自己是绝症,也不去找心理医生?”
克莱尔曾问过黛丝特这个问题,黛丝特只是道,不想给旁人添麻烦吧、或是不够相信自己。
不愿意所以不去想、不去做,就可以不用承担了,不用去面对了,面对一些比病更疼痛的事实。
“是吗?”克莱尔那时问,“妈妈,你呢?你有过这样的时候吗?”
那时候黛丝特很快便否认了,几乎一听到这个问题便否认了,就像预演过很多遍一样。
“没有,克莱尔。我不会怀疑自己,如果我们生病了,就去找医生,好吗?”她温和笑着,对自己的说的话深信不疑。
“我的老师说,你是她见过最美丽的女人。”克莱尔道,他只是忽然想讨好黛丝特,让她愉悦,虽然黛丝特本就在笑,但他感到一种无法避开的感觉。
“是吗?”黛丝特道,“我很高兴。”
她不高兴,她在听到这句话后嘴角又撇下了一点,虽然是比蚂蚁还小的一点,但确实撇下了一点。
“许多人都觉得我很美。”她继续道,抚摸自己的面庞,缓缓地从额头划到下巴,“或许确实如此。”
克莱尔的记忆留存了那个瞬间,那个微笑的却又并不愉悦的样子,他刻在了脑海中,就像黛丝特现在这样,她没有那时那么年轻了,□□也松弛了一些,当然,她仍是苗条的,她有着很细的腰肢。
她清理这房间,厌倦赤裸裸地在脸上游荡,就像缠绕她终身的鬼魂。
克莱尔很害怕鬼魂,因为不知道它是不是真的存在,不知道它何时会出现吓自己一跳,不知道鬼魂的名字与样貌,一切都一概不知。
或许就是未知在扎他。
他看向黛丝特的肚子,瘪瘪的,那是他曾呆过的地方,这具纤细的身体里曾居住过一个孩童。
“我是、我是...你的第一个孩子吗?”克莱尔问。
“不是。”黛丝特道。
克莱尔假装很惊讶,纵然他也知道这个答案,这种美丽的女人不可能只怀孕过一次。
“你想离开琼台吗,母亲?”他问。
“不,克莱尔。”
“你不希望逃离这里吗?”
“你没有在外面生活过,不知道那里的情况,那里只会比琼台更糟糕。”
“我去过,我出过城,我现在都回来了。”他辩解。
“但那不是生活,你没有在那里生活过。”黛丝特道,“你总不会过得太糟糕,你流着厄默的血液。”
克莱尔无言了,他确实从未在外面像那些原住民一样生活,他的心里总是知道自己随时可以逃离这种境况与生活,他只是在这里旅游、玩闹,不久后又能重返舒适的拥抱了,舒舒服服地躺在家中。
他确实见过很多路边的流民,他当然很同情,但他...不是流民,他也从未幻想过自己成为其中一员。
那样该如何生活?虽然那些人确实还活着,有着自己的生活,但不是克莱尔想要的生活。
那群人因饥饿而变得贪婪无比,似乎总在小小的肠胃里谋划一些惊天阴谋。
“但外面的人都很贪婪,”克莱尔道,“我救了一个男孩,他却想杀了我。”
“那一定是你抢走了他的立身之本。”黛丝特道,“那是他生存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