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池久留的脓因一句话便被清理了。
那脓退去的速度比火烧更快,正如它明日再次生长时般凶猛。
“你不该这么做的,杜兰,一切都太过巧合了。”恩德道,她低头望着那黑压压的人流,竟无一人推搡,是要在此刻故意展露自己的风骨吗?
杜兰仰着头,只把视线向下。
“今天是我第一次主持骑士选拔仪式。”他道,“主持完毕,历届骑士团长都将绕城一周。”
他舒展了一下身子,“多么疲惫。”
“我想,有人知道你会经过这里。”恩德道,“尽管等待者很令人同情,但不值得冒风险。我听说城内已经聚集了不少叛军。”
“恩德。”杜兰笑了笑,“我会承担风险的。我不想让旁人失去信心,我想做一个不错的人。”他连续说着,似乎想证明什么。
他盯着恩德,“当然,我是不想让你失望。如果你不在身侧,我不会这么草率同意。”他露出一个真挚的笑,没有露出牙齿,而是微微抿着。
恩德道,“你的情话确实很动人,杜兰。不担心会威胁罗伊娜,你的母亲?”
她只把这种真情曲解为妩媚的情人间的密语。
“我会保护好她,即便牺牲我的一切。”杜兰道,“你今晚要回家用餐吗?”
“你要邀请我?”恩德问。
“是的。”杜兰点头道,“请。”
他非常熟络地抓住了恩德手,“现在就去吧,我们已经忙碌了一整天。”
他没有再看那些鱼贯而入的流民,而是对身边的下官命令了些什么,便带着恩德一起离去。
恩德没有拒绝,而是顺从地被这双手握着,她笑着,像是在乡下收割麦草的女子般,有着知之甚少的幸福,从未经历过尊严的折磨。
二人披上了斗篷,遮住身上的装束与盔甲,不顾手下们的询问,跑下一级级阶梯,身姿矫健得使人头晕目眩,而后一齐在大道上漫步。
这宽阔、绵延的大道,霸占着城池最中间的部分。
“我们常常经过这里。”杜兰道,他的脸颊染上了颜色,和晚霞的一隅相同。
“这是通往宫殿的必经之路。 ”恩德的胸膛起伏着,汗水使肌肤更加光亮。
“也是使我们紧密相连的路。”杜兰道,“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是在这条路上的房子里。”
“佩洛齐家族办的聚会。”恩德笑了笑,道,“为你的表妹施黛庆祝生日。”
在杜兰眼中,这笑荡着几分羞涩的意味。
那时,恩德才刚被略伯家族认回不久,没人知道这位继承了母亲美貌的小人度过了怎样的生活,但她有着略伯标志性的红发,这便足够了,只要确实有那血液在这小小的身体内流动。
杜兰不过七岁,被母亲领着去参加那聚会,他向来不喜欢人群聚集的地方,只是因母亲的意愿而妥协。
他在自己寻到的角落中发现和他一般无聊的恩德,恩德只是斜看着他,不特别惊喜,也不被他同样优异的面容而打动,她倔强地抿着嘴,似乎已经打定了要冷眼看人,一言不发,穿上隐形的盔甲。
她那个时候,便显露出未来骑士的风采。
所以杜兰先伸出了手,“我是杜兰·凡潭。”他被一种莫名的兴致驱动,在以往时,他才是接受旁人邀请的人。
在第一次碰面,恩德没有与他握手,那时候她的眼眸就和她的发色般滚烫。
风拂过杜兰的脸、眼睑、唇,勾连他的身体,他的指尖动了动,将掌中的手握得更紧。
浪漫,这是罗伊娜常为他读的故事,罗伊娜常讲起她少年时独特的浪漫情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