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从来都是白茫茫一片,但眼前的却由漆黑的山峦组成。
呼唤阿维图斯的女士名叫雪山,很久以前便是山丘庄园的管家。
“雪山。”阿维图斯道。
雪山微微颔首,即使是狂风,也无法使她动摇丝毫。
“山丘大人已在屋中等待。”她道。
阿瑟玛道,“好久不见,雪山小姐。”
雪山道,“请随我进来吧。”语毕,便转身引路,步伐不快不慢。
克莱尔怀揣着不安与困惑,亦步亦趋跟着。
这是一座真正的城堡,日夜于此处并不存在,目及皆是清晰明亮。
那如高山一般的门早已敞开,等待它的主人。
等克莱尔入内,不禁屏息,里面的装饰比他在琼台剧院见过的更为华贵,还隐隐有一股幽香缭绕。
他瞥了一眼旁人,阿维图斯很放松,阿瑟玛和西恩都神色如常。他更加放慢了脚步。
克莱尔穿过一扇又一扇门,最终来到一个足以举办宴会的房间。
火炉就在一侧静静燃烧,正中央的长桌上只摆了几个酒杯,杯中盛着新鲜的血液。
一个人正坐在最前方的靠椅。
克莱尔以为自己会发抖,但相反,屋内温暖、舒适的氛围却使他放松下来。
雪山走到了那静坐的人身侧,弯下腰道,“山丘小姐。”
克莱尔忍不住再度瞥向阿维图斯,她正缠着阿瑟玛闲谈,西恩挺直着脊背,表情变得郑重起来。
阿瑟玛没有拒绝阿维图斯,但也降低了音量。
克莱尔在脑海中回想学过的礼仪,练习了一下笑容,清了清嗓子。
“你回来了,阿维图斯。”那坐着的人站起身子,缓缓走来,克莱尔侧了侧头,试图越过前方的身影看清她。
“我很想你。”她的声音让克莱尔想起于松树上簌簌抖落的薄雪。
克莱尔先望见的是如乳白色雕塑的手,她正为阿维图斯整理碎发。
“阿瑟玛、西恩,不知你们是否游历愉快?”雪又落下了一些。
阿瑟玛道,“很好,山丘。”她并没有用尊称,克莱尔讶异了下,或许是二人太过熟悉。
阿瑟玛亲吻了山丘的脸颊,这一举让克莱尔看清了侧脸。那是张能使人忘却一切的脸庞,和阿维图斯很相似,但多了几分冷淡,幽绿色的瞳孔下是雪白色的肌肤,甚至隐约可见血管。
“后面这位是?”
克莱尔仍在恍惚,直至阿维图斯的笑声响起,他才惊觉是在问自己。
他抬起头,山丘竟已走到身前。他终于看清了整张脸,一时说不出话,只好挤了挤笑容,勉强道,“山...山丘小姐,我是克莱尔,很荣幸...与您初次见面。”
阿维图斯的笑声更加响亮,于是克莱尔竟于紧张中背诵了一段曾记过的介绍书,“我来自厄默家族,这位美丽的小姐,您呢?看见您如娇花般的脸庞,便让我一时忘记了自己。”
山丘那双幽绿色的眼睛移开了,她看向了阿维图斯,道,“你总能结交有趣的人,我的孩子。”
她伸出手,放在了克莱尔的肩上,以一种和缓的语调道,“不必紧张,请和我一起来吧,克莱尔。”
虽然有一段距离,却像在耳边私语。
克莱尔晕乎乎地随山丘一起落座,他红着脸,只敢盯着眼前的酒杯。
阿维图斯似乎仍在笑。
直至山丘道,“人类不便于饮血,是我失礼了。”
在克莱尔的余光中,山丘对雪山说了些什么。不久后,一道道冒着热气的食物便被佣人们摆上餐桌。
克莱尔夹起了一块,放入嘴中。
这仍像一场梦。
洁白的桌布、燃烧的火焰、深邃的绿色,只有杯中的血液在提醒自己。
雪山撤下了克莱尔的杯子,而是将一瓶醇香的美酒倒入新的杯子中,然后置于他的面前。
克莱尔拿起杯身的把手,这是纯金制的、最上方有一个小天使雕像,那对无辜的眼睛似乎正瞧着他。
他抿了几口,正正好好,不过分烈也不过分淡。
“阿维图斯,你怎么想到我了?”山丘笑着问,她看向自己的女儿。
“一点点担忧,母亲。”阿维图斯坐在克莱尔正对面,旁边是阿瑟玛,而西恩和克莱尔坐在同一侧。
山丘微微挑起眉头,问道,“有东西能够困扰你?”
阿维图斯注视着暗红色的液体。
“人类的生命很短暂,有许多离别。这让我不禁恐慌、忧虑,您会这样吗?”
山丘道,“不会。我还要一直看着你,不是吗?你说过的任何话,我都会记住,因为你是阿维图斯。”
阿维图斯笑了笑,“所以一个晚上我们就到了,是母亲做的吗?”她很确定答案,但还是期待地问。
山丘道,“是家中的蝙蝠太过想念主人了。”
阿瑟玛道,“山丘大人,他们还好吗?”
山丘道,“不必称呼我为大人,阿瑟玛。我听说,拉海尔最近沉着了不少,菲利斯一直很冷静。”
阿瑟玛面带微笑道,“那很好...山丘。”她的脸颊有些绯红,最终听从了山丘的建议。
阿维图斯想起什么,道,“刚才克莱尔称呼母亲为小姐,真是有趣。”
克莱尔的手抖了一下,道,“我...”
山丘道,“无碍,雪山一直这样称呼我,我也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