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后的某天,序归许收到了一个门卫转交给他的包裹,说是一个叫“我不是小丸子”的人放在这儿的。
拆开,里面是一个活页本,序归许翻开其中一个,第一页上写着“数学”二字,往后翻是“专题一 函数”,再往后是专题二、三……,字迹飘逸,整个笔记本上只有红蓝黑三种颜色,需要画图的地方也没用尺子,看着有一种独属于学霸的毫不费力感。
序归许心虚地瞥了一眼桌上自己今天刚买的文具套装,差生文具多,他承认有一定道理。
有的知识点后面写了练习题对应的书名和页码题号,序归许粗略看下来,要么来自教材,要么来自一中发的一本自制习题书。
序归许又心虚地瞥了一眼书架上自己这段时间不断购入但本本崭新的辅导书,嗯,总要有人拉动内需的。
序归许翻到最后一页,是祝唐远留下的一段话:
时间来不及,只整理到高一上的数学,不过鉴于你23分的数学,进步空间很大,这本估计也够你看一学期了,剩下的等有空整理了再给你。另,酱香饼味精含量高,劝适量食用,吃多了到时候23分都没有,别赖我笔记,影响风评。
序归许原本感动得都要眼泪汪汪了,看到这段话拿过一只笔倒着狠狠地戳在桌子上:不就又喊了他两句小丸子吗?!说话好难听!
不过这人还真是干一行爱一行啊,这都还没当上一天家教呢,就开始关注自己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从教风评了。
但序归许自诩是个大气的人,坐在旋转椅上晃着腿思考片刻,拿起今天刚买的纸笔,埋着脑袋在桌前忙忙乎乎地画了好一阵,半小时后拿起画作满意地欣赏起来,并拍了一张照片发给祝唐远。
祝唐远是在前往博德学校的车上收到这张照片的,照片里是一张手绘的卡片,正中间用小学生字体写着“一中小丸子酱香饼店VIP卡”,下面用五颜六色的彩笔画了一个勉强能猜出来是什么的小小的酱香饼,只有右下角的赠与人签名能看,是龙飞凤舞的序归许三个字。
?祝唐远蹙眉,这是什么鬼名字?
紧接着又收到一条短信:小丸子!我和我的合伙人(原一中酱香饼店老板,现一中小丸子酱香饼店老板之一)说好了,你以后拿这张卡给他看,酱香饼终身免费,以感谢您对本店新名字做出的灵感贡献,虽然小丸子糖水铺没有了,但是我和小丸子酱香饼店会永远在一中等你回来的!
……这话说得跟……古代丈夫出征,妻子说会和孩子一起等丈夫回来似的……祝唐远收回自己被序归许带偏的思想,抖了抖肩膀。
万万没想到,序归许在十一月的某天,天降他面前——没穿衣服,也没带上他的小丸子酱香饼店崽。
——
十一月的丛湖市气温虽然还没下降到零度,但已然很冷,清晨六点半,祝唐远先是“啪”地按开了灯,喊了几声“起床”,见室友们都东倒西歪地坐起来,又去隔壁两个寝室喊。
几分钟后洗漱完毕的祝唐远重新回到寝室,大部分人都已离开,只有一个瘦小的背影还在床上缩成一团,祝唐远已经习惯,走过去拍拍那小孩,面无表情又当爹又当妈的轻声哄他起床,给他拿好洗漱用品推出门去,又将他的被子叠成标准的豆腐块。
小孩名叫陈沐,才12岁,一周前因为喜欢打游戏就被送进智雅。
是的,被送进这所“学校”的学生都有各式各样的“罪名”,在来的路上他也被告知,他的“罪名”是打架斗殴。
尽快承认罪名会少吃些苦头,这是祝唐远在这里两个多月总结出的生存法则之一。
“祝唐远,带着东西去反思室接一下新生。”晨练的一万米还没有跑完,祝唐远被教官王富叫离队伍,在其他人羡慕的眼神中离开。
刚进来的学生通常会在反思室呆上一两天,这一两天要是反思足够,承认自己的罪名了,教官们觉得可以了,就会进入相对正常的新生生活。
祝唐远打开反思室的门,铺面而来一股寒气,昏暗的角落里放着一个电取暖器,但光芒微弱地闪烁着,和床上蜷缩着的那个近乎赤/裸的人一样奄奄一息似的。
祝唐远一惊,虽然智雅常有把学生衣服扒了关禁闭、殴打,但还算注意分寸,避免玩出人命。如今气温这么低,取暖器又不知什么时候坏了,祝唐远快步上前在床边坐下,掰过那人埋向墙壁的脸,试图拍拍他将他唤醒。
那人一个肘击,出势很猛,但绵软无力,轻而易举便被祝唐远接下了。
祝唐远也借此看清了那人通红的脸,难以置信:“序归许?”
眼前的人闻言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了他一眼,冰凉的手捧住他的脸,费力地聚焦:“小丸子,你怎么也死了,”说完往他身上一倒,声音带着哽咽,“好冷啊,这天堂怎么穷得没钱开暖气啊?”
祝唐远忙伸出手摸他的额头,还好,不算太烫,片刻,他拍了拍怀里人的后背,用从来没有在和序归许说话时用过的极轻的语气说:“序归许,起来穿衣服。”
序归许没有反应,祝唐远只得抽出胳膊一手扶着他勉强坐端正,一手把衣服一件件往他身上套。
智雅要求从上到下,由里到外全部统一,衣服还好说,裤子……
祝唐远觉得穿好上衣序归许应该回温了一些,又把气若游丝的暖风机挪得离同样气若游丝的序归许更近了:“裤子自己穿一下,内裤也要换。”
祝唐远说着稍稍远离准备背过去,序归许直直地朝他靠过来,不动弹,仿佛他身上有吸铁石。
祝唐远闭了闭眼睛,叹了一口气,复坐近,一手撑在他腰下将他下半身微微抬高,一手勾住内裤边缘轻轻褪下,又拿起一旁叠着的内裤一点一点给他拉到大腿根处。
胜利在望。
突然序归许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冰凉的右手翻上来覆住他的右手,正好碰着一团温热,一内一外,冰火两重天,祝唐远僵了一下,慢慢说:“自己穿?”
“这内裤你从哪个山头割草做的,都上天了咱穿点好的吧,”序归许不满地曲起双腿蹭,将好不容易穿上的内裤蹭下一节,遂又不动了。
这一蹭太突然,祝唐远还没来得及收回手,被夹在中间随序归许蹭的频率拨弄了几下那团温热。
祝唐远呼吸一窒,空气安静,剩忽然如雷的心跳,半晌手还放在那处。
突然反思室的门被大力推开,祝唐远回过神迅速给序归许拉上内裤,又给他把外裤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