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轨在震颤,厉温珣纵被这穿梭原野的景致吸引,也没忘了安全,便伸手去扶一旁的铁栏杆。
廖明霁见他摇晃,在他手臂处托了一把,说:“好了,也不能一直在这里待着,一会大概就有人来请我们离开了,还是回去吧。”
厉温珣往外面不舍地看了又看,才转过脸说:“走吧。”
正在此时,列车不知怎的剧烈摆动了一下,两人都猝不及防,砰地撞到了一起。
厉温珣在前面倒还好,廖明霁却是结结实实被他的胳膊杵到了胸肋处,这动静颇大,把厉温珣吓了一跳,忙说:“抱歉,抱歉,怎么样?我撞到你哪里了?”
肋下很有一阵闷疼,虽不严重,也让人皱了眉头,廖明霁揉一揉痛处,不禁苦笑道:“好嘛,我受伤了。”
厉温珣下意识也想去碰他揉的地方,又怕使错了力再弄疼他,手缩在半空,倒有些无所适从了,嘴里说:“我就觉得那一下是很重的,难道伤了骨头?你觉得怎么样?”
廖明霁见他信以为真,脸色都变了,忙摆摆手:“没有没有,我开玩笑的。”
厉温珣将信将疑:“真的?”
廖明霁说:“真的,一点也不疼,好像没有磕到,我看看。”
说着,从怀中慢慢取出了一个已经被撞得瘪了的纸包,一拿出来,他脸上便很遗憾似的,叹息了一声。
厉温珣忙问:“这是什么东西?你这样贴身带着,是很贵重吗?都是我刚才没站稳……”
“没事,”廖明霁笑着打断他的自责,“不贵重,就是有趣罢了,你看。”把手伸到他面前。
厉温珣接了,小心翼翼打开,一看,发现是一团破损了的糕点,扁扁的,像月饼,又不太像,虽然有些细微的清香,颜色却是黑色的,看不出具体有个什么神奇成分。
厉温珣一头雾水:“这是……”
廖明霁好笑道:“你不知道?”
厉温珣说:“我应该知道?”
廖明霁慢条斯理说:“这是厉少爷您昨天送给我的中秋节礼,竹炭月饼。”
厉温珣呆了一呆,看看他,又看看手里这奇妙的东西,忍了又忍,嘴角还是扬起了一点弧度,下一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廖明霁也没忍住,笑着说:“你还好意思笑?厉少爷,人家来我家里送礼,我兴高采烈接了,想着是你送的,虽然样子有点……但肯定是好的,我可真吃了,这个是给你留的,现在成这样了也请你不要嫌弃,就这么享用吧。”
厉温珣笑得脸上微微泛红,说:“抱歉,我看到报纸上说得天花乱坠的,这……真是可以吃的吗?为什么是黑色的,你确实吃了?”
廖明霁只点头。
厉温珣看他脸上那一言难尽的表情,更想笑了,只得强自忍耐,偏偏廖明霁又幽怨地说:“吃完这个,我的整个嘴唇和牙齿都染成了黑色,下午还赶着出门,那可真是好一阵慌乱。”
厉温珣两只眼睛眯了起来,嘴唇很用力地抿着。
廖明霁瞥他一眼:“想笑就笑吧。”
厉温珣终于忍不住了,笑得两肩抖个不停,廖明霁脸上的哀怨也挂不住了,两人为了这块月饼笑成一团,笑归笑,廖明霁趁乱从他手里捏了一块碎月饼放到他嘴边,“别耽误了,快尝一尝。”
厉温珣没办法,只好张嘴接下,那滋味莫名其妙的,形容不出来,他嚼了片刻,想说话,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牙齿大概也已无法幸免于被染黑,赶忙闭了嘴。
廖明霁问:“怎么样?”
厉温珣摇了两下头。
廖明霁说:“怎么不说话?这不会把人毒哑的,我有经验。”
厉温珣脸上浮起笑意,又摇了摇头。
廖明霁其实就是明知故问,做势逼近一步,又说:“说呀?”
厉温珣‘呜’了一声,含糊着说:“你小心点。”
这里确实不是笑闹的地方,咫尺外就容易跌下去,廖明霁被他说得一愣,人也正经下来。
风仍旧在吹,廖明霁看着厉温珣的脸,忽然留意到他嘴角沾了一点黑色的糕饼碎屑,在白皙的皮肤上十分明显。
这一幕很寻常,荒唐的是,又透着一点微妙的引逗意味,引得廖明霁想去给他擦掉,亲自用手擦。
他强忍住了,指了一下自己的嘴角,说:“擦一下。”
厉温珣忙擦了两下,把那点饼屑蹭掉了。
廖明霁便从他手里把剩余的月饼拿回来,重新收拢起油纸,包得严严实实,又很自然地放回了怀里,说:“不闹了,回去漱个口吧。”
他转身往回走,厉温珣在他背后问:“味道这么奇怪,你还留着吗?”
廖明霁说:“也不好随手扔,放着吧。”
厉温珣悻悻道:“看来这新奇的东西真是不能随便尝试。”
廖明霁笑说:“我只带了这一个,那一盒里奇怪的口味还有很多,我该怎么办?只能把它包好了恭恭敬敬放起来,谁让这是你送的呢。”
厉温珣在他身后,发出连串闷闷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