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明霁见他如此说,也就不再坚持,又挑了一两本不常见的封皮的书,向他请教。
厉温珣知道他也是留洋过的,其实对很多都颇有了解,言语间便很谦逊,两人凑着旁边的书桌攀谈起来,谈过一时半刻,竟是越谈越投缘,书房的挂钟很快就绕足了一圈,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
原来已经到晚上八点了。
厉温珣往窗边去,见外面天色全暗,猜想弟弟那一边大概已经谈完了,也不知道结果怎么样。
他转过身,朝廖明霁说:“不早了,我们下去吧。”
廖明霁喝完了他给自己倒的茶,放下杯应道:“好。”站起身又笑说:“虽然和你谈天很开心,但是温珣,看在我这么配合你的份上,能不能告诉我,边珣要和向忱说什么?”
厉温珣蓦然一愣。
这人一双眼睛大约是火眼金睛,什么都瞒不过他。
廖明霁微笑看着他:“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何向忱在十八岁时交到的至交好友,我对他的理解,远胜过你,你姐姐,和你的弟弟,如果你不告诉我的话,我会联想到很多让你吃惊的事的。”
说这话时,廖明霁目光炯然明亮,也有一点高深莫测的自得,别有迫人的风采。
厉温珣吃惊地看着他,不知怎么的,神思好像齐齐走失了似的,倒愣起神来。
廖明霁本在微笑,忽然发现眼前的人看自己看得发了呆,内心很是重重地一坠,半是悸动,半是隐忍不敢发的忐忑,那一点从容自如,也管不住地离家出走了。
“你……”
他的嗓子不自觉发紧了。
厉温珣陡然惊觉,下意识后退半步,脸上腾地热了起来。
“抱歉,抱歉,”他挤出一个笑,“明霁兄,请你见谅。”
廖明霁心中乱跳,不敢随便作出反应,生怕这突如其来的半刻旖旎被自己轻易地破坏。
然而厉温珣的理智并没有消失太久,他缓缓地呼吸了几次,很快便从失态中恢复过来,别开脸,镇定地接着说:“边珣他是有一些事要和何旅长说,至于是否会让人吃惊,我很难跟你解释。”
廖明霁眼帘轻抬,不动声色地观望他。
——他仍为自己的失态而懊恼,白皙脖子里,还剩余了一点红晕未消。
好一阵,廖明霁才慢慢说:“也许,我能帮得上忙呢?”
厉温珣扭过脸看他,随和地说:“也许吧。”又温和一笑,“下楼吧?”
廖明霁点点头,“好。”
两人返回客厅,见厉孟元和于兰瑛并不在,只有厉边珣一人正襟危坐在沙发里,厉温珣一看就觉得不好,快步下了来,边走边问:“怎么你一个人在这里,何旅长呢?”
厉边珣站起来,“有公事,急着走了。”
厉温珣诧异地看着弟弟:“啊?”
厉边珣朝他身后的廖明霁微一点头,说:“廖大哥,何旅长他让我跟你说一声抱歉,说本来约好一起走的。”
廖明霁摆摆手:“没事。怎么突然这么着急?”
“不知道,”厉边珣摇头,“他的司机过来请示,脸色看着很凝重的,我也不好追问。”
廖明霁察言观色,道:“你说他那个司机?他一直都是那副很凝重的样子,你见多了就习惯了,我第一次见他时他还端了枪,沉着脸站那儿,很让人紧张的,我几乎以为我犯了什么大错。”
厉边珣挑眉:“是吗?那我可安心多了,不过,他是司机,为什么要端着枪?”
廖明霁张了张口,“那天有些特别的情况。”
如果换了厉温珣,听他这样的说辞,是必然不会往下追问的,可厉边珣则恰恰相反,他兴致勃勃地上前两步,问:“什么特别的情况?”
廖明霁不禁笑了笑,“好吧,说给你听,那是我们读书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向忱的叔叔和婶婶,本以为只是拜见同学的长辈,吃顿饭而已,岂料我们吃饭的地方,里外三层布满了兵,那位司机兄弟当时就在内间,很严肃地守了整整一顿饭的时间,动都没动一下。”
厉边珣很夸张地把眼睛睁大,领悟一般频频点头:“原来如此,看来他不是普通的司机。”
廖明霁说:“我们这位何旅长身边,大概也不会有‘普通’的人。这几天,他的那位刘副官正在帮他处理副官遴选的事,光是射击考核这一项,就是极难过的关了,不知道他到底何年何月才能选到新的副官。”
说者似乎无意,听者是绝对有心了。
厉边珣定在当下,张口问:“什么,什么副官遴选?”
厉温珣跟着一起紧张起来,怕弟弟问不到点子上,忙接着问:“何旅长在选新的副官吗?这遴选是对外公开,还是内部推举呢?除了射击,还有什么考核项目?”
廖明霁看看厉温珣,思考着说:“对外公开……也说不上,似乎要有推荐信才能参与,至于考核项目,大概,非常多吧。”
厉温珣看一眼弟弟,厉边珣此时两眼放光,整张脸都神采飞扬起来。
“怎么才能弄到推荐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