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向忱作为申城护军使,同警察厅本是井水不犯河水,但警察厅有一位副厅长,背后有人撑腰,私下收□□贩子的钱,勒索商户,很成了气候,后来也不知怎么,竟撞到了何向忱手里,下场就不怎么好看了。
袁太太自己有地产,不经商做买卖,但知道小本买卖的不容易,幺井路上的摊贩,深以‘保护费’烦恼,知道那厅长倒了霉,一个个高兴得,恨不得点炮仗庆贺。
既是何旅长的朋友,这事扯不了谎,袁太太就不再顾虑,并且很高兴了,毕竟廖明霁开出的租金,着实可观,就说:“既然如此,我也就放心了,廖老板,那边的房子,等我叫人打扫出来,作一番简单的整缮,再交到你的手里。”
廖明霁便起身,亲自为袁太太续上茶水,含笑道:“多谢袁太太。”
厉温珣一顿午饭,吃得实在很仔细。
他不赶时间,今天厉孟元带着厉边珣去探望何太太,中午肯定回不了家,他索性在外面待一待,到了时间就去接于兰瑛。
只是,有点好奇对面饭店里的廖明霁,原来他这样的大老板,每天的事也不少。
小罗来来回回,见这位客人也不阻拦,就大着胆子,连上了四道菜,嘴里舌灿莲花,专把周围有趣的事情捡出来说。
“……那先生非不肯让步,那小姐面上过不去,气昏了头,把脚上一只漂亮的高跟鞋脱下来,照着她那位朋友的头就掷,好么,手真准,把人脑袋一下就砸出了血来,唬得店老板忙不迭要叫车送医院,那小姐也吓坏了,光着脚,慌慌张张地掺在人堆里,脸都哭花了……街面上,二楼窗户探出脑袋来的,那都是瞧热闹的。”
厉温珣听他说得精彩跌宕,便笑说:“这样的热闹,平常不少看吧?”
小罗嘿地一声笑了,说:“确实不少,开饭店嘛,人来人往,什么样的都有,像您这样斯文的可少呢,也就廖老板差不多。”
厉温珣笑意一滞,“哦?”
小罗是个人精,早看出来这位少爷对廖老板是有兴趣的,只是人矜持,不好直接问。
没准就是生意上有往来,这不稀奇,有钱人之间,不都是有往来的?
遂兴致很高地说:“可不是,廖老板人长得气派,点菜豪气,人又好,少爷不知道,我们常见那一种客人……我不该说客人的不是,但就实在气不过,那些人,倒要把我们踩在脚底下!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伺候主顾,这是本分,我们情愿着呢,可谁不是爹娘养大的,就说我们店里齐哥,上次就被一个客人泼了一胳膊滚烫的肉汤,皮都烫掉了一层,连高烧了两天,得亏老板把他送去了德国佬开的医院,打了那叫什么西洋针下去,才好了。”
厉温珣本是微笑听着,到了后面,渐渐脸上收敛,沉了面色。
小罗觑着他表情,又一笑说:“瞧我,说起来没个完,少爷,您看,要不要给您换壶新茶,清一清脾胃?”
正在这时,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响。
厉温珣说:“好,多谢。”
小罗答应着,忙下去换茶了。
从窗边往下看,可见那辆黑色福特车缓缓驶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