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里这些石头都不行。”段游乾自言自语,指节发白,将掌中的珠子碾了个粉碎。碎渣从指缝间簌簌落下,他焦躁地啃咬着指甲,在青石板上踱出凌乱的轨迹:“北洲矿脉倒是坚硬...不行!万一撞见师姐......”
“玄洲是巫族的地盘,去不了。金洲的彩矿山……对了,金洲!”段游乾双眼一亮,布满血丝的眼珠猛地盯住齐荣廷,双手一把钳住少年的肩膀,“你家就在金洲对不对?”
“是、是的,那座山现在归我们家……”齐荣廷被扑面而来的酸腐气息逼得后仰,这才看清对方眼底两轮青黑的眼圈,
“好好好!”段游乾突然大笑,兴奋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你给我……”
话音未落,他突然就毫无征兆地倒在了地上。
这真给人看傻眼了,齐荣廷求助地看向赵怀仁,赵怀仁茫然地摇摇头。最后还是云雁丘走上去探了探鼻息,发现这人就是睡眠不足昏过去了。
“吓死我了……”齐荣廷拍着胸口直喘气,衣裳后背湿了一片,“我差点还以为要被吃掉了……”
“怪不得刚刚那些人都叫他段疯子……”赵怀仁心有余悸,“现在怎么办?”
三双眼睛面面相觑。
“我们是陪你过来的,你决定。”云雁丘抱臂看向齐荣廷。
“我?”齐荣廷指着自己的鼻尖,睫毛扑闪,“我也就是传个话啊……”
“你问他的问题,他答了吗?”
“没有……”齐荣廷摇摇头,又突然瞪圆眼睛,“对啊,他还没说答不答应呢,就这么回去我得被泡沫星子淹死!”
齐荣廷赶紧把人弄回屋子里休息,可这里面除了五颜六色的矿石和炉子,就只剩满地的碎石灰。
几人无可奈何,又换了间屋子才找到张床。这睡觉的地方极其简陋,推门便扬起一片尘雾,比云雁丘住的那地还有过之而不及。木板床上连张草席都没有,一旁的油灯里落了厚厚一层灰,还结了蛛网。齐荣廷试了试床板:“好歹没塌。”于是几人就把段游乾扔到床上休息。
离开房屋,赵怀仁摸摸后脑勺:“咱们就在这儿干等他醒啊?难得有机会进到大宗里面,不如到处看看?”
“你上来的时候又不是没听见,这家伙在宗里面人缘不好,我们来见他说不定早被暗中归为同类了。”云雁丘又抱着手臂,表示不认同。
“没这么夸张吧?那些门内弟子看着也不像是不讲道理的人啊……”赵怀仁缩了缩脖子,争辩的声音却越来越小。
“我觉得雁丘哥说的有道理。”齐荣廷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这位段宗师好像是他们下任宗主的候选人,我们这个节骨眼上门拜访,就算没什么别的意思也会被拿去做文章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他醒了,得到答复,我们就撤!”齐荣廷竖起拇指,朝院门外比了个撤退的手势,干脆果断。
云雁丘颔首,随即话锋一转:“这儿的宗主有个女儿叫问双吗?”
“你问这个干嘛?”齐荣廷有些意外,但还是跟他提了一嘴,“他们现任宗主的独女好像是叫秦问双,但哥你就别想了,那女的年纪都快赶上我爹娘了,瞧不上你的。”
“啧。”云雁丘有时候真想给他脑袋来上一拳,“我只是想起来我师娘也叫秦问双。”
另外两人皆是一怔,齐荣廷跟着一声惊呼:“真的假的,有这么巧?!”
“云兄,你之前连自己师娘什么身份都不知道么?”赵怀仁看着他,眼神复杂。
“我该知道吗?”
“也不是非得……”
“那不就得了。”云雁丘满不在乎。
“雁丘哥,你师娘要真是他们宗主的女儿,那你师父岂不就是他们口里那个野男人?”齐荣廷一脸八卦,“你师父得多厉害啊?离洲第一大宗的宗主之女都能给勾走?”
“你们小声点,还在人家地盘上呢!”赵怀仁竖起手指,示意他们噤声。
就在这时,段游乾休息的屋内突然传出动静,三人立马闭嘴进屋。只见床上的男人正撑着身子坐起,他骨瘦如柴,手扶着额头,上面各式各样的伤疤纵横交错,看着触目惊心。
“宗师您醒啦!”齐荣廷一个箭步冲上去问候,“您突然就晕过去可把我们吓坏了!好在您人没事。”
“你们……”段游乾抬眸,目光扫过三个少年人,眉头紧皱,“谁说的秦问双是他师娘?”
完了,真给人娘家人听见了。空气瞬间凝固,齐荣廷和赵怀仁倒吸一口凉气,战战兢兢地不敢说话。反倒是云雁丘无所畏惧,坦然迎上那道目光:“是我。”
“你?”段游乾的目光定格在这个身形修长的少年身上,眼中风暴聚集,“你是李洲白的徒弟?”
“是。”
段游乾的眼皮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苍白的手指死死攥紧。就在众人以为他要爆发时,他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仿佛要把内脏都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