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在火焰的噼啪声中褪去,晨光熹微,篝火的余烬在微风中飘散。昏迷多时的车夫终于慢悠悠地醒了过来,随即对上一左一右两张严肃地面孔,露出一脸的茫然。
云雁丘和赵怀仁按照昨晚的说辞向车夫解释了一遍情况,那车夫只觉得自己脑袋晕晕乎乎,也没仔细琢磨,就一个劲点头,还拍着胸脯保证知道回去的路。
云雁丘于是踢了踢还在酣睡的齐荣廷,少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在看清车夫醒来的那一刻立马装起样子,故作高深。几人收拾妥当,由赵怀仁背着车夫在前引路,很快便回到了驿站。
“唉,真是多谢各位仙长相救,不然我这条命可就交代了。”车夫从赵怀仁背上下来,不禁感慨,“我认识个专门跑离洲的伙计,中途也不用再转什么驿站,直接拉你们去延青宗都行。”
齐荣廷闻言眼睛一亮。不多时,一辆宽敞的马车便停在了驿站前。三人登车时,齐荣廷还端着世家公子的架子,可车轮刚一转动,他立刻原形毕露,扒在车窗旁东张西望,兴奋得不得了。
“说起来,延青宗可是大宗啊,你就这么空手去吗?”赵怀仁望着齐荣廷那兴奋样,忍不住提醒。
“没事,爹娘只让我去找宗师,没让我带礼物!”齐荣廷满不在乎地摆手,全然不在意这些细节。
一旁的云雁丘突然问:“延青宗很有名?”
车厢里顿时一静,赵怀仁和齐荣廷齐刷刷转头,像看什么珍奇异兽般盯着他。
“你竟然不知道?”
“不知道才问啊。”云雁丘坦然道,“我先前都在山里修炼,对外头的事知之甚少。”
这话倒是不假。自打师从了李洲白,云雁丘便在玄明山中与世隔绝。莫说延青宗,就连“魔修”这个说法,也是前些日子随秦问双外出时才第一次听说。
“雁丘哥,你原来是隐修啊!”齐荣廷激动得差点从座位上蹦起来,“我还以为这种只在话本里有呢!”
“隐修?”又蹦出一个云雁丘不知道的词汇。
“就是隐居在某个山里不出世的修士,一般也就话本里喜欢写这么一出,什么隐忍修炼十年一朝出世,拳打各路仙宗,脚踢世家英杰。”赵怀仁扶额,无奈地解释道,“在年轻修士里面还挺受欢迎的……”
齐荣廷显然是经常看这类话本,他凑到云雁丘跟前,兴奋道:“雁丘哥,你接下来是不是就要开始挑战各路高手,名扬天下了?”
“不是。”云雁丘斩钉截铁,“我是回去探亲。”
“那探完亲是不是……”
“不可能。”云雁丘皱眉,冷着脸打断他的幻想。
一旁的赵怀仁也颇为意外:“小齐,你家听着也是世家大族,怎么对这种话本感兴趣?”
最关键的是,齐荣廷作为世家子弟,看话本竟然代入的是主角而不是那些个世家配角?
“诶呀,我家哪算得上世家啊。”齐荣廷撇嘴手一摊,活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真正的世家都是出过通天大能的,而我们家除了会赚点破钱外,世世代代都没出过一个像样的修士。可人家那些宗门世家的背后,哪个没一两位化神期强者坐阵啊?”
“化神期这么强?”云雁丘眉峰轻挑,师父怎么没跟他说过?
“不是吧哥?”齐荣廷彻底傻眼了,没常识到这个地步,他对隐修的滤镜突然间破碎了,“修真界分三六九等,有化神大能坐镇的才算顶尖势力。像我家这种靠钱财笼络几个金丹修士的,充其量算个二流。”
“那你们为何不直接雇个化神期的?”
齐荣廷震惊:“这哪是说雇就能雇的呀?有钱人家也不愿来啊,哪瞧得上我们这点俗物?”
云雁丘若有所思:“化神是不是比元婴还厉害?”
一旁的赵怀仁点头答:“元婴期修士尚有寿元之限,但踏入化神境,离登天飞升基本上也就不远了,只要成功,便是永生。这等存在,谁敢轻易招惹?”
“原来如此……”云雁丘垂眸,不禁思索。看来这修真界,当真是弱肉强食,恃势凌人。
“不过化神期的大能们也不怎么管世间的俗务了。”齐荣廷抱着脑袋往后一靠,颇为放松,“我爹娘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没听说过哪位化神大能插手过宗门世家间的纷争。”
说着,他忽然一个鲤鱼打挺坐直身子,眼睛亮晶晶的:“说不定再过个百八十年的,各洲的势力都得重新洗牌呢!”
不过齐荣廷也就在车厢里过过嘴瘾了,三人一下车到了延青宗门前,他还是恭恭敬敬地同门口的侍童行礼,道明来意。
那童子听完,面露惊诧:“你想见他?”
“正是。”齐荣廷深鞠一躬,抬眸道,“家父家母特地遣我来拜访,不知可否有幸见段宗师一面?”
“诶哟,可别这么叫。”门童颇为嫌弃地摆摆手,“他整日就窝在自己的山头,你想见便去吧。”
说完他给三人指了条路,随后又压低了声音,警告道:“我不知道你们是被他骗了还是怎样,但他可配不上宗师之名。你们几个到了里面都注意点,尤其别当着大伙面这么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