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是无情的,所以它不要命地狂乱吹着,像是要将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两人吹散。
二人在风中抱了许久,久到裴萱萱再次听到了田渊柏的咳嗽声,虽然他极力在尝试隐瞒,但其胸腔的剧烈颤动,压根无法让她忽视。
裴萱萱紧了紧手臂,继而快速松开,她叹息一声,知道自己是到了要放手的时候。
“还没抱够?”大风将她的两侧鬓发吹动得往一侧偏,外加语气柔婉,为她平添一股动人的美。
田渊柏笑笑,替她将发揉至耳后,捧起她的脸,在其上落下个轻吻。
他随了她那么久,她只要有所动作,哪怕只是个简单的手势,他都能立马清楚她的想法。
她这是原谅了他,也接受了他。
一如那日她并不抗拒自己的接触,他坚信,她的心里始终是有他的位置的。
不想再做那困囿的云雀,田渊柏深深望着裴萱萱,见她的表情没有变化,仅需一个眼神,便知晓她要说什么了。
“是是是,我马上回去休息。”
裴萱萱见他难得主动积极,猜想他可能是精神上得到满足了,刚想呛声他几句,却忽地感觉脚下一轻,整个人被田渊柏横抱了起来。
“田渊柏!你干嘛啊。”
田渊柏:“抱自己的人,还需要什么理由?”
“你说对吧,师姐?”
自重逢后,她极少见到他心情大好,他难得冲裴萱萱眨眨眼,那双凤眸弯成两道弯月,星子仿佛坠入了他的眸中,在天光的映射下,发出夺目的光辉。
她好像被吸了进去,忍不住抬手去抚上田渊柏那双勾人的眼,从前只觉得里面浑是对她恶劣的厌恶,之后又是满溢的情意,如今,她竟能从中品出些不同的情绪来,那是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恬淡平和,仿似放下了什么执念。
到底是她成长了,亦或是田渊柏成长了?
又或者,是都长大了。
这抹神光仅为了她而存在,不是因为曾经那副绝世的皮囊,也不是因为裴御萱的身份,而是只为了她,为了她裴萱萱而出现。
少年怀中拥着他最爱的人,他没有动用灵力,而是像个寻常人家的孩子,一步一步地走,一步一个脚印,不贪快,也不求慢,只求每一步都稳稳当当,实实在在地踏足在这片土地之上,希翼能和她度过每一个普通却幸福的日子。
*
剜下胫骨上最少有肉的那片皮肤,田渊柏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裴萱萱将他按在怀中,防止他乱动。
黑色的骨头露出大片,齐桑徊被吓得退后几步,嘴唇不住打着抖。
她从没见过中毒至此,却看起来平安无事的人,要是在皇宫,齐桑徊高低得拉他去太医院好好研究一番。
“看来毒已经遍布全身了。”齐桑徊将手中的匕首擦净收好,努力收下她往日最喜一惊一乍的表情,面色凝重地看向裴萱萱。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田渊柏额上布满了汗,滴落在裴萱萱的胸前,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因被裴萱萱看到他丑陋的这一面,而感到羞愧。
可裴萱萱哪会想那么多,见田渊柏黑色的骨头散发出阵阵毒气,心被揪得生疼,只剩担忧和难过,“那你现在感觉如何?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毒,所以导致你心口的那道伤久久未愈。”
“死不了。”田渊柏蹭蹭裴萱萱的锁骨,柔软的发丝摩挲着她的皮肤,引起她的一阵颤栗。
都到了这时候,还想着逗她!
裴萱萱感到有些窝火,拱了拱他的头,和齐桑徊交换了个眼神,便随意找了个借口,把田渊柏这祖宗给哄回了房。
“我看,事情肯定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齐桑徊两指撑着下巴,在隔壁厅内走来走去,晃得裴萱萱眼晕。
“毕竟是半仙,这种毒对他来说,虽不致命,但也定是折磨得紧。”裴萱萱玩着自己腰际的飘带,魂不守舍的。
现在屋漏偏逢连夜雨,一边是祈求能赶紧前去救下乌泽一众,但田渊柏这边,她似乎也无法放下心来,哪怕他现在松口愿意借她罗盘,她也没法说服自己离开。
“计蒙最近有和你联系吗?”裴萱萱脑中猛地钻出个名字,如今可以帮助她破局的,似乎也只剩下计蒙了。
可惜齐桑徊也只是摇摇头,给了她准确的回答,二人一时间,又陷入了沉默。
厅外的天色突然变得格外明亮,与往日里天幕放下或收起的状态不同,闪着诡异的光,与其说是光亮,不如说仿若有哪位世外高手到此一游,仙气满布,令人无法忽略。
裴萱萱与齐桑徊再次对望了一眼,有点诧异地齐刷刷朝门外看。
难不成田渊柏这家伙是骗她的?他不会扒在门外偷听了自己和齐桑徊密谋的话吧?
这些话虽也没有什么保密的必要,但毕竟她也不想让田渊柏认为在这件事上,他起了零作用,所以才将他哄回了房再和齐桑徊密谋。
正犯难之际,裴萱萱还在打着腹稿,盘算着要怎么跟田渊柏说明,一个纯净的男音从门外传来。
“是在唤吾?”
熟悉的身影从微掩的门口出现,仅只需看清对方的一片衣角,裴萱萱便能快速将对方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