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渊柏近来心情或许都不怎么好,裴萱萱猜想。
因为天空已经明亮很久了,这也代表着,田渊柏似乎没有心思去理会天幕是否有放下。
要不是她房中的滴漏提醒着她已经过了两日,她甚至没有察觉出时间的流逝。
“你说,这臭男人到底又在想着什么鬼点子?”
裴萱萱转着手中的一颗夜明珠,那是如今能从齐桑徊身上搜到的唯一能拿来把玩的物件。
“会不会是在帮你想法子救人?”
坐在她对面正烤火的齐桑徊吸吸鼻子,搂了搂身上披着的厚毯子。
妖界的天气无常,明明上一秒还艳阳高照,现在却刮起“嗖嗖”的冷风,虽未见门外飘起半粒雪,却能感受到寒风骤起,冻人得很。
“呵,老娘需要他帮想法子?”裴萱萱挑挑眉,语气略带不屑,但一想起那日曾于他的亲密接触,想起他躺于身侧,紧紧与她相拥着耳鬓厮磨的模样,裴萱萱的尾调开始偏离,带有几分娇嗔感,好在噼啦啪啦的柴火声掩盖了她逐渐软下的语调。
见裴萱萱的脸腾地变红,齐桑徊还以为两人又产生了什么值得急头白脸的激烈矛盾,尽管这对曾经的小情侣关系已是伤痕累累难以修复,但要是再平添几道裂痕,只怕是覆水难收了。
“诶,田渊柏把我接来后,也没有立即准许我去见你,你俩没打起来吧?”
于是,齐桑徊不由蹙起眉轻握起了裴萱萱的手臂,满脸的担忧之色。
“我......我一届凡人,他有什么好跟我打的,我不是都告诉你我跟他已经说开了吗?他既已知晓了我的真实身份,也......也没什么大动作了。”
当提到“大动作”三个字时,裴萱萱很明显地顿了顿,脸更红了,甚至漫延至耳后,烧着她的耳根。
该死,她又对大恶人王八蛋纸片人心动了!
“哦。”
齐桑徊见裴萱萱支支吾吾半天吐不出个所以然,温暖的火焰烘烤着她的身躯,让她逐渐产生了睡意,便也无心再深究了,“行了行了,既然你俩也没什么冲突,那不如你每日缠着他借你罗盘就是。反正只是借来用用,又不是让他送你,一个大男人的,也不知抠抠搜搜藏着做什么。”
“他不是本就打算拿那罗盘来寻你的吗?现在你这大活人都站在他的面前了,那罗盘对他自然也没用了,搞不懂男人的心都在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
刚说完话,齐桑徊紧接着打了个哈欠,略有赶客的意味。裴萱萱乜了眼这和稀泥的人,咂咂嘴,欲言又止,决意不把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便决定起身,按齐桑徊所说的办法再找田渊柏谈判。
在齐桑徊临睡过去前,裴萱萱又向她借了些灵力,就像是死穷鬼乍然暴富,立马有了底气和倚仗,连走起路来都仿佛脚下生风。
分出丁点灵力去搜寻田渊柏的踪迹,裴萱萱发现这家伙竟然没有老老实实待在他往日最钟爱的房中,而灵力标识出的地点,是她最为熟悉的老地方。
不老池。
彼时她赶到,难得看到田渊柏敛下一身戾气,居然蹲在池边抚摸着花朵。
不知他是在何时种下的,不老池的周围环了圈颜色各异的花,紧紧将池水包围了起来,和先前那汪半死不活的池子相比,意外点缀出了番生机勃勃的景象。
视线转到田渊柏的身上,她发觉对方又是一身黑,额间的堕仙印记深深地像是刻入了骨子里,看着就令人犯怵,果真跟个反派似的。
裴萱萱其实也不懂,自己在养成这方面究竟是走错了哪一步,怎么会把这书中好端端的仙风道骨之人,给弄成了个天不收地不喜的堕仙。
“妖大王真有雅兴啊,在这种花呢。”
裴萱萱也不怕他了,当然,原先也没觉得有什么好怕的,她只是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才躲着他。
现在二人既已“坦诚相对”,没错,是那种双重意义上的“坦诚相对”,裴萱萱对他又恢复了从前那般阴阳怪气,动不动就想蛐蛐他两句。
谁让他这家伙抠门地不肯借她罗盘,暗地里噎死他!
“来干嘛的?”
话听上去虽然像在质问,但田渊柏的语气完全出卖了他,因为裴萱萱从其音调的尾声中,抓住了一丝雀跃的味道,就仿佛,他特意在此等待她许久。
“你身上还有伤,不在房间里修养,到处乱跑干嘛?”裴萱萱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将一军,嗔怪起了他。
突如其来的关怀让田渊柏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他紧张地攥起身侧的衣服,手上的汗浸入墨色的薄袍内,晕出大片汗渍。
“伤不伤的,无所谓了。”他呼出口气,像是在极力安抚自己的情绪,才偏头继续到,“死也好,活也罢,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