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褂的医生察觉到谢稳喜明显低落的情绪。
这很常见,宠物意外怀孕的年轻主人几乎都这样,他们可不希望自己的小宠物忽然当上母亲。
“你们也可以考虑引产,和绝育手术差不多。”医生拿针抽血,指着B超的一处,面色严肃:“而且你们家这狗营养不良,里面已经有一只死胎,到时候可能会有难产的风险。”
宠物医生实事求是,他们没有规定的KPI,不需要劝生。世界上的流浪狗已经够多了,特别是这种土狗,找领养也不好找,生下来要是没有负责的主人也是苦命。
姜安玉安抚地摸着谢稳喜的后背,等着她的决定。
“什么样的伤害对小黄最小呢?”
谢稳喜是说不出来的滋味,她绝对不情愿刚过上好日子的小狗莫名其妙地承受生育之苦。更何况,小黄也才一岁多,自己还是条吃不饱饭的小狗,怎么能又生下嗷嗷待哺的小狗崽呢?真想把那些乱发情的公狗给绝育掉。
事已至此,只能找出相对于小黄来说伤害最小的办法了。一番讨论,最终选择了引产加绝育的方式。
手术进行得非常顺利,医生说可以带回去照护,交代了一些术后要禁食禁水之类的注意事项。最后,医生把虚弱的小黄放进了刚买的笼子里。
小黄用那双黑白分明却异常温顺的眼珠盯着谢稳喜。
姜安玉抱着一堆宠物用品任劳任怨地跟在旁边,听见谢稳喜一口接一口地叹气。
“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姜安玉腾不出手,示意谢稳喜替自己都打开后备箱。他知道谢稳喜不是惋惜那些没出生的小生命,而是担心小黄。
“是不是被吓到了。”姜安玉以为是手术室里的鲜血和创口让谢稳喜有些不适。
“当然不是。”谢稳喜打开后备箱,低落的情绪让她没有心情点明姜安玉当时扭曲的表情。明明很不适应这种场景,却还陪在谢稳喜的身边,一直握着她的手,也不看看自己手里的冷汗。
谢稳喜只是觉得这种事情很残忍,有种天生的残忍:“小黄怎么会知道生产的风险呢?它怎么会知道生育的时候可能会难产,可能会导致子宫蓄脓……我们可以从宠物医生那里了解到这些情况,它什么都不知道,就因为天性要怀孕生产。”
她深吸一口气:“太可怜了。”
这种永远不能把命运掌控在自己手里的感觉。
谢稳喜半蹲下来和小黄对视,不安的眼里满是担心。
小黄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还是隔着笼子蹭过来脑袋。
回去的氛围和之前截然不同。
谢稳喜一脑袋扎进了后座,“我们这几天一定要好好对小黄。”她握着拳,不忘叮嘱姜安玉:“你一定不要再惹小黄生气了。”
姜安玉认命地拉开了前面的车门,无力地说:“我不至于和一只狗过不去。”
“你狗来狗去的干什么,小黄难道没名字吗?”谢稳喜不满地指出来姜安玉话里的不尊重。转念一想,小黄的名字实在有些太敷衍了。
从楼上丢一板砖落下去砸死十只黄狗,里面能有八只叫小黄,另外两只叫大黄。
“想出什么好名字了吗?”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姜安玉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从后视镜里看到谢稳喜紧皱着的眉毛,脸上就像在和谁较劲一样认真。
谢稳喜权衡一番,终于下定了决心:“就叫黄大山吧。”
要改名的当事狗已经安稳入睡,没有听到这个苦思冥想的烂名字。
感觉到姜安玉嘲弄的眼神,谢稳喜梗着脖子解释道:“小猫小狗不能起太大的名字,这叫贱名好养活,不然容易生病的。我们在山里碰见它,这个名字多有纪念意义。”
就这个随意的名字至于想那么久吗?大山,还是黄大山,乍一听还不知道是哪个三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呢,还不如小黄,至少没那么多误导性。
姜安玉忍不住开口调侃:“那还是叫黄山吧,反正是养得起,不用担心别的。”
谢稳喜丢个白眼:“你怎么不叫黄土高坡呢。”
仔细斟酌,谢稳喜又想到一茬,“你说,小黄是不是要和我姓啊?毕竟我也算她的半个妈妈了。”
鉴于某人出钱又出力,谢稳喜决定名字里的第二个字或者第三个字可以启用“姜”字。
姜安玉简直要给谢稳喜跪了,再三保证以后一定会耐心地叫小黄的狗名之后,终于打消了她要给狗取名“谢大姜”的念头。
为什么有人这么喜欢“大”。
姜安玉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让小黄保住了体面的名讳。
狗比想象中的要坚强得多,除了一开始离不了人半步,总是寸步不离地黏着谢稳喜之外,半个月以后就恢复了正常,变得活泼好动,一点也看不出曾经要生育的影子。
谢稳喜也在别墅这里住下了,一是舍不得小黄,二是乐乐现在已经有人照顾,白拿工资总是说不过去,姜安玉就让谢稳喜来和张叔王嫂一起看房子。
与其说是和张叔王嫂一起看房子,不如说是张叔王嫂一起照顾她。
每天在舒适的大床上醒来,不用动手,就有精心搭配、营养均衡的三餐;想要出行,不用感受风吹日晒,一辆随叫随到的汽车直接到达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