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醒一个没有起床气的人的后果就是无事发生。
姜安玉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心安理得地把人从睡梦中拖出来,两个人坐在车里大眼瞪小眼。
莫名其妙,谢稳喜做了几个深呼吸,老成道:“我说,这个小姜同志啊。”姜安玉因为这个陌生的称呼有些怔愣,但也摆好了洗耳恭听的架势。
“你说这,个别人,我说个别人啊,干活不积极主动也就算了,单是坐着开一小会车就三番五次搞罢工,抗压能力薄弱,导致我们这个进度落后,最后还恼羞成怒,打扰领导休息,你说这要怎么办吧?”
谢稳喜翘着二郎腿,两手一摊,看向车里的某个个别人。
姜安玉配合地左看右看,终于发现除了自己应该没有别人了。只好恭恭敬敬道:“我认为这是领导管理不善,没有团队协作精神。”
领导闻言,微眯着双眼思索,老谋深算的眸子是自认为深沉的暗光,两指夹着一只不存在的烟,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能面刺寡人之过者……”
“赐自尽。”
两人因为过时的段子哈哈大笑,车里萦绕的孤独氛围因为谢稳喜消失殆尽。
失职的小姜同志继续回到岗位,车行驶在并不宽阔的道路上。
水泥路变成土路,绵延的群山一点点清晰,蓝天白云却越离越远,茂密的树林让目的地变得隐秘。
接下来的路就要靠两条腿走了。
姜安玉对姜兰给出的路线熟记于心,按理说这里不是景区,又没有什么指路牌,就算有地图也不会那么顺利。
可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姜安玉焦躁地舔了一下嘴唇,无形的绳索把他和这里栓得越来越近。
山上有梯田,是村里的老人牵肠挂肚最看重的东西。夏日的农活不好做,晌午太热,所以要避开太阳最烈的时候做活。姜安玉和谢稳喜两人正赶上农户上山的时候。
现在农村的年轻人越来越少,只有带着草帽的老人佝偻着腰扛着锄头从旁边路过。
总有衰老的面孔时不时回头看看这两个面生的小辈。
“一个山头十个坟,一贫富来九坟贫。”谢稳喜书看得杂,不管是文学名著还是恐怖怪谈,都看得起劲儿。再次路过一个小坟包,上面的刻字早已看不清晰了,她想起曾经看过的盗墓小说的说法,忍不住摇头晃脑感叹。
姜安玉从来没把这些鬼神乱力放在眼里,不过有钱人的圈子迷信的不在少数 ,他也略有耳闻,这句话的意思是一个山头如果有很多坟,能保佑后代子孙的坟墓只有少数,其余的坟墓甚至可能会带来贫穷。
“你倒是懂得很多吗。”谢稳喜微微点头,高抬起手拍了拍姜安玉的肩膀,还沉浸在领导的角色无法自拔。这个场景因为身高差让谢稳喜抻直了胳膊,像在做什么拉伸运动。
姜安玉迷惑,“你怎么会信这些。”
谢稳喜不屑道:“搞什么封建迷信,住在深山的有几户是有钱人?不都是贫苦老百姓,谁家死了人不是埋在山里。人死前穷困潦倒,死后又要多风光?撑死了找个装神弄鬼的先生来看看风水。一生穷困交加,世世代代,又有几个人能逃掉。”
无尽的大山会引起人的感触。不要害怕肆无忌惮地宣泄,有太多的秘密在这种地方不见天日。
与其说两人聊了很多,不如说是谢稳喜单方面的倾诉,而姜安玉是个合格的倾听者。
她说了很多。从社会阶级的不公,到贫富的差距,再到性别的矛盾,最后说飘渺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