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臻榛坐在公司顶楼的会议室,听律师念离婚协议书,财产分割事无巨细,虞宋带来的律师果然出色,最开始裴行之一毛不拔咬死了让她净身出户,现在算下来她能拿到裴行之身家的五分之一。
裴行之铁青着脸坐在对面,他不想看叶臻榛无谓的表情,仿佛他做什么她都不会在意,但他还是止不住想从这张脸上看到些其他神态,哪怕是即将离婚的喜悦,也好过这一幅了无生趣的样子。
她是真想跟他离婚。
家里人几天前把他从办公室拎回家,说她帮神秘买家出面阻拦苏璟的收购,让他在事情没有被苏璟发现前趁早离婚,划清界限免得被迁怒。他还在据理力争,“臻榛是我夫人,我不相信她会做这种事,况且现在离婚就能解决问题吗?苏璟商场上有仇必报,离婚只会坐实是裴家蓄意阻拦,把女人推出去断尾求生。”
这时候叶臻榛带着律师从外面进来,面无表情四个字被具象化,那个讨人厌的女律师拿出一份协议,“我们是来谈离婚的。”
叶臻榛简单讲了下经过,她在德国留学时曾经是ANM公司那位去世的创始人Frank的同学,两个人关系不错,还曾经在圣诞节去他家参与聚会,两位老人对她很有好感。所以游说的工作很顺利。
裴行之错愕地问到底是为什么?叶臻榛回答,我是真的想跟你离婚,我们之前谈的时候你都不同意,现在我是个犯下大错的,并不完美的妻子了,你总该签字了吧?
堂嫂和妹妹谩骂叶臻榛没有良心,父母气得不想说话,堂哥和伯伯循循善诱,想叶臻榛透露出背后的人是谁,她坚持一言不发,裴行之却什么都听不到,原来她是真的不要我了。
裴行之跟苏璟不同,他从小就不是作为继承人培养的,父母对他也没有什么要求。他学自己喜欢的专业,买一车库的跑车,拥有超过收藏家的名表,他大把大把花着钱,无论如何胡闹家里人都一笑置之,毕竟他拥有永不断流的账户,家人对他的爱如天空一般宽广。
他最开始是不喜欢叶臻榛的,从见到她的第一面就是。裴行之谈过很多恋爱,那一阵子最喜欢温柔的姐姐,她们文静包容,也知道进退,让他享受爱情的美好,又不用负担残酷,所有的猜疑、妒忌、负担,他通通都不想要。
裴行之一眼就看出来叶臻榛那副样子是装的,在他眼里叶臻榛不过是长了点脑子的漂亮女人,既奔着他的脸,也奔着他的钱,恰好很有手段,能搞定他父母。但既然母亲让娶,他也只是象征性抗争了一下,毕竟跟家里人冷战实在是麻烦。
婚后的叶臻榛接手了他的很多财产,不过都是代为打理,裴行之真正觉得她有点意思是在某次会议上,按理说是他参会,叶臻蓁列席,但这位一向好脾气的夫人在听到有个股东对裴行之发出好命的阴阳怪气后立刻反唇相讥,岂止不温和,简直是牙尖嘴利。
他对她刮目相看。
“你不会真的喜欢我这个人吧,我说的是我这人,不是我的脸和我的钱。”裴行之在床上问她。
“你猜呢?”叶臻榛没有正面回答。
那次之后,他们还是老样子,裴行之时不时会准时回家跟叶臻榛谈情说爱,甜言蜜语,他跟其他模特明星约会也逐渐减少……时间渐长,他发现叶臻榛确实是个很好的伴侣,她的温柔是装出来的,但她能让他肆意妄为地做自己,绝不改变他。
他逐渐沉浸在浪漫泡沫的粉色天国,却也犯贱地时不时出格几次做些试探,你真的爱我吗?这样也爱吗?你能忍受这些,是因为还不够爱吗?
他们关系的直转直下是在裴行之认识了个画家之后,那人温温柔柔的,却是先锋派,两个人非常聊得来。叶臻榛最开始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的事情她见过太多,裴行之几天内就会觉得没趣。但这次好像有点不同,他多次彻夜不归,被拍到陪画家采风。
最后一次是拍卖会,裴行之一掷千金拍下了一幅谢罗夫的真迹送给画家,画家激动地起来拥抱并亲吻他的脸颊。
等他反应过来不合适推开画家的时候,叶臻榛就在另一侧望着他,眼里似笑非笑。
回家的时候叶臻榛破天荒没有等他,黑暗里有浓烈的酒味,他开灯一看,一片狼藉,叶臻榛砸了一客厅的东西。
裴行之站在狼藉中,身体奇妙地颤栗,他想,终于感觉到你在爱我了。
但也就是那次之后,叶臻榛再也没有管过他任何事情,无论他再怎么道歉,买多少奢侈品,甚至从画家哪里把这幅画要了回来,让叶臻榛剪了玩,对方都只有一句,有意义吗?
他于是又开始找各种各样的人约会,把party开到家里,纵容小模特去找老婆示威……都没有用,叶臻榛甚至带小模特去爱马仕买了个包,也不愿意掀起眼皮多看他一眼。
裴行之气得发疯,他把小模特赶走,走到房间把正在看书的叶臻榛从床上拖下来,质问你到底要怎么样?
叶臻榛歪了歪头,说,“离婚吧。”
“你想都别想。”裴行之只留下了这一句话。
他叫来最有经验的离婚律师,他表姑离婚的时候让难缠的前姑父净身出户的宁大律师说,是这样的裴先生,你们签过婚前协议,财产分割方面比较简单……
“不,她一分钱都别想带走。”
“我们肯定会保证您的婚前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