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差不多十来分钟,沈汀合上笔盖,对着自己落下的一整篇完整思路和最后得出的正确答案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把笔记本推回去,简明扼要道:“就这样。”
柳一折心里乐开了花,还没看呢,接过本子就开始吹起了彩虹屁:
“学霸就是学霸啊,这么短时间就能解出来,比我们这些人强多了!”
沈汀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疑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问:
“还有事吗?”
柳一折一边头摇得像拨浪鼓,嘴里念叨着“没有了没有了”,一边眼睛粘在笔记本上如饥似渴地浏览着,边看边真心实意地赞叹:
“哎呀,这几步怎么想到的,简直太棒了!”
“……”
沈汀额角抽痛了一下,在柳一折下一句骇人的夸奖到来之前,果断打断道:
“你可以走了。”
“啊。”
柳一折从笔记本里抬起头来,看见沈汀如同冰原般荒凉漠然的眼神,才迟迟反应过来,沈汀在传闻里是个不好惹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物,时常高高在上目中无人,并且最讨厌被别人打搅。于是他连忙起身,连连摆手道歉道:
“抱歉抱歉,我这就走这就走,您继续干您的事,不用管我的,我就先不打扰了。还有这个板凳,也先帮您放回去了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实在打扰您了,抱歉抱歉。”
临走,又回过头,鼓起勇气留了句“学霸月考加油,旗开得胜!”之后,才心满意足地抱着笔记本离开。
等到周边重归寂静后,沈汀对着旁边空荡荡的座位叹了口气。他转过头,拿起剪刀,在残破的纸面上又干脆利落地落下一刀,剪下了最后一道画着红叉的错题。
……
很快就到了放学时间。
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老师不在。下课铃一响,班里的人就纷纷跟解放了似的,很快把一分钟前还在孜孜以求与之斗争的三角离骚普朗克都抛掷脑后,叽叽喳喳地收拾书包,勾肩搭背着走出教室,愉快地争论着出校门先买炸串还是辣条的重大人生问题。
直到班里人都走光了,沈汀才对着倒数第二个出门,一脸不放心的值日同学含蓄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记得关门关窗关电拉闸的。
而在以上所有的工作都完成之后,沈汀戴上了口罩,小心翼翼避过所有可能迎面走来的人,贴着墙角跟和各种没人经过的走廊,最后顺着礼堂侧门留出的门缝悄悄溜了进去,找到最角落也是最黑暗的位置,坐好。
台上彩排的演出刚进行到一半,接下来是一首大合唱,报幕的同学刚刚退场,工作人员正忙前忙后地搬着钢架子为接下来的大合唱搭台阶。
沈汀坐着等了一会儿,觉得还是有点无聊,便从书包里掏出一本高中语文课程标准必读书目开始看了起来。
语文老师课上讲到烂的《老人与海》。
就像他之前觉得光靠一道阅读题就能分析出海明威的冰山理论十分荒诞一样,此情此景下机械地翻着他的另一本名著,他依旧觉得作者在冰山之下表达的内容与情感,干他屁事。
当然,他绝对不会承认此时的傲慢偏见是因为他在那道关于海明威的所谓高考真题中,只得了十分。
而满分是十五。
庄重的文字读来常常使人犯困,更别提是在这种昏暗的灯光之下。沈汀眼睛看得有点发干发涩,忍不住拿手去揉。
但是他慢了一些,有一只手先人一步,遮住了他的眼睛。
突然陷入完全的黑暗,沈汀有些懵。
但是从眼皮上传来的温热和熟悉的触感又让他感到安心。
有暗藏着笑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如同泉水叮咚般清脆,在闷热的礼堂里沁人心脾:
“这本书不好,不许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