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汀感觉到季云起双手向下,穿过他垂在两边的手,紧紧地圈住了他的腰,头埋在他肩膀上,毛茸茸的头发在肩颈处胡乱地蹭,弄得他有点痒。
那人贴在他耳边说话,声音有点闷:
“这个不是买的,是我在河边捡来自己磨的。”
沈汀睁开眼睛,轻轻从温暖的怀抱中挣脱开来,垂眸向下看。
一道纯净到近乎透明的月牙似的石头被一条黑线穿着,现在正安安稳稳悬挂在他的心口,温润细腻,散发着如玉般的光泽。
沈汀怔住了。
他忍不住伸手去捏心口前那个光滑的小东西,下一秒,浑身又被散发着暖意的木叶香覆盖住。
沈汀错愕抬头,猎猎寒风中,眼前人只穿着单薄衬衫。而原先在他身上穿着的十分修身的长黑色羊绒大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你……”
沈汀张了张嘴,急着就要脱下来,却被季云起用大手按住两只胳膊,止住了动作。
季云起在暖光之下眼睛依旧亮晶晶的,他靠近了些,低着头,面对着沈汀笑着说:
“你回去的路还长,就先穿这个吧,别冻坏了又参加不了考试。我叫了车,一会儿就到了,不会生病的,不用担心。你先别脱,好么?”
看着沈汀脸上呆愣着不知所措的表情,季云起又觉得可爱,便松开手,伸手捧起了他的脸,迫使沈汀仰头看他,然后飞速地,低头在他红润的嘴唇上面啄了一小下。
赶在人反应过来生气之前,他又顺势捏了捏掌心下沈汀柔软的脸,强压着笑意说:
“走了。”
随即背过身,挥了挥手,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沈汀立在原地,望着季云起离开的方向,一动未动,直到那人消失在道路尽头的转角处,再也看不见,他才回过神,裹紧了身上暖洋洋的大衣,大踏步向前走去。
……
“回来了?”
很不幸,沈汀到家的时候,双阳还没睡。
他坐在客厅最阴暗的角落里,像个阴魂不散的幽灵一般,出声打断了沈汀上楼的脚步声。
“你迟到了,你不知道么?”
沈汀抱着大衣,半个身形掩藏在楼梯转角的阴影里,抬头看了一眼面前墙上的钟。
十点零五。
“五分钟,路上堵。”
“你又去找他了?”
沈汀刚想否认,脑中忽然闪过什么,于是微微侧过头,眼神凌厉:“有人告诉你的?”
“没,”双阳笑,“猜的,但我猜对了,你在对我撒谎。”
“哦。”
沈汀没什么反应。
“但是你猜怎么着,我不在乎。”双阳坐在轮椅上摊开手,看上去很大度,也很宽容,“我一点儿都不在乎你出去找的是姓季的还是姓李的。”
“换句话说,就算你在外面找上一堆野男人,十个百个上千个,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你说对吧?就像以前一样,就算我知道你每晚都偷偷跑出去,不知道去哪个地方鬼混,我也从来没有阻拦过你,不是吗?”
“但是,为什么要撒谎呢?为什么要做出了许诺又不遵守呢?”
双阳脸上的表情逐渐由晴转阴,变得疑惑不解,
“这样就是不对的了,不是么?”
“还是说,之前答应我的全是敷衍和应付,许下的承诺也都是因为胁迫,其实你根本没想过要留下来,背地里一直在策划着要逃离和毁灭,以至于现在,连按时回家这种明面上的表演都做不到了,是么?”
双阳歪了歪头,
“我亲爱的哥哥?”
滴哒,滴哒,滴哒。
墙上的钟兢兢业业地走着,声音在安静的客厅中回荡,沈汀没有回答。
双阳等了很久,突然对着天花板长叹一声,阴阳怪气道:“既然这样的话,那我珍藏的那些照片,可都藏不住了呀——”
“不会再发生了。”
沈汀打断道,声音听起来很干,半边脸被阴影遮盖,表情很难看,
“以后我会准时回来。”
撂下这一句之后,他没再等双阳的回应,直接转身上了楼,砰的一声,反手甩上了房门。
没时间了。
沈汀背靠在门板上,无力地想。
他闭着眼睛稳了稳心神之后,小心翼翼地把大衣挂在床边的架子上,便立即撸起袖子,翻箱倒柜地开始找起来。
衣柜的夹层,床板的最下层,还有床头柜和强贴着的夹缝。
他一一翻开,从中翻找出这些年分别搜集到的照片,文件,和录音笔,一个一个,全部挖出来,再丢到床上,渐渐零零散散地铺满了一床。
最后,他把所有挪动的家具收归原位,自己仰倒在了床上。额汗打湿了头发,又流下来滴进眼睛里,有些刺痛。
他翻出老年机,用力地按着按键,将号码一个一个地输入。
最后,他盯着屏幕上的一串数字,按下了绿色的拨通键,把电话放在耳边。
一个温润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伴着微弱的电流声,声音的主人听上去有一丝困惑,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