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万个声音在沈汀脑子里叫嚣着杀了他。

但是当他垂眸时，他看见了双阳刻意仰着头露出的一截脆弱脖颈，和脸上的一副勾唇染笑的挑衅表情。

双阳是故意的。

他要他和他一起下地狱。

沈汀一双眸子冷洌如霜，仿佛能直直地穿透人心。而当这道眸光落到双阳身上，反而成为了加剧他气焰的起爆剂。

沈汀深呼一口气，垂下眼睫，彻底漠视掉双阳的一切，冷冷地撂下一句，“随便你”，转身就走。

双阳计划落空，一下子变了脸色，笑容僵在脸上，像是凝固的面具。他在后面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汀头也不回径直走掉的单薄背影，拍着轮椅疯狂地大吼道：沈汀，你别后悔！

沈汀置若罔闻，转角上楼，彻底没入黑暗。

……

时节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冬天。

A城不会下雪，只是偶尔会有雨。

沈汀站在屋檐下伸手去接，冰凉的雨滴落在手上有些刺骨。

季云起从便利店里出来，撑开新买的宽大雨伞，移到沈汀头顶，朝他温柔地笑笑说：“走吧。”

沈汀点点头。

雨下得有点大了，雨滴从伞上滑落，掉到地上的水坑里，又溅起来，打湿了沈汀的裤脚。

不同于室外的阴冷潮湿，商场里开了暖气，人气又足，很暖和。一进门，沈汀原本瑟缩紧绷的肩膀就放松下来。

他第一次进入这种大型的商业建筑，被嘈杂的人群和浓重的香薰冲得有些晕头转向，只能扯了扯旁边的袖子，问：“要往哪边走？”

季云起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先收了伞，蹲下来，帮沈汀挽起了被雨打湿的裤脚。

沈汀一下子被定在原处。脚踝被人若有若无地触碰到，有点痒，像是有羽毛酥酥麻麻地扫在心上。他竭力忍住逃离的冲动，终于想起低头阻止：“你不用……”

没等他说完，季云起已经站了起来，眉头舒展，看起来很开心。他朝着沈汀笑了笑，说：“这样就不会难受啦。”

沈汀愣了一下神。

季云起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钟表，惊讶地道：呀，快走，电影就要开场了。

话音刚落，他很自然地就牵过了沈汀的手，拉着他穿过人群快步向前走。

刚刚在雨中受过凉的手掌此时被一只更为宽大也更为温热干燥的手包裹着，感觉像是有一股

暖流源源不断的穿过血脉直抵心脏，化作棉花糖把一颗心安安稳稳地包了起来。

很舒服。

舒服到，

有点不想松开。

……

这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周末，季云起求了好久，又是说理又是卖惨，像只小蜜蜂一样在沈汀耳边嗡嗡嗡了将近一个星期，沈汀才终于勉强点头陪他去电影院。

而等到一桶最大号的爆米花和一大杯全糖奶茶被强行塞进沈汀的怀里，影院里面的检票提示已经响了五遍。

季云起不好意思地挠头，指着旁边拥挤到快要爆满的奶茶店抱歉地说人实在有点多。

沈汀一脸黑线，在几次努力地手脚并用拯救险些从怀中滑落的爆米花桶后，做了几个深呼吸。

最终，他看着季云起下垂的眼和歉疚的表情，选择强行按灭心里已经在一蹦一跳跃跃欲试的小火苗，两眼一闭，抱着那一大坨东西说：走吧，去排队检票。

季云起亦步亦趋跟在沈汀身后，嘴角勾起一枚微笑。

……

最近大片云集，电影院的人实在很多。

检票的人哗啦一声撕掉副券，又头也不抬地将票根递回，流水线一般又接过下一个。

沈汀忽然感觉到什么，在季云起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票根的时候回头瞟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