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呢,好日子是不会过的太久的。
放学之后两人有时会约着去图书馆,但更多的时候是各自回家。
沈汀拒绝季云起用私家车送他回家,于是季云起光速改掉了自己无论去哪儿都专车接送的不良习惯,每天远远地跟着人出校门,再在下一个路口箭步上前,与人并肩同行完剩下的路。
沈汀依旧没有告诉季云起别墅的地址,而是选择在上次胡诌出来的小区门口和季云起分离,再走一段路绕回上一个十字路口,自己回家。
而这一天,远远地,他站在小路的尽头看见了别墅中亮起的灯光。
双阳回来了。
“吱呀”一声,沈汀别无他选,推开别墅大门。
屋内灯光全开有些晃眼,沈汀沉默地在玄关处换好鞋,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
他走进屋内。
双阳就这么孤零零地坐在客厅正中的轮椅上,穿着单薄的家居服格外醒目。
他病还没有好全,脸上神色依旧怏怏的,听见沈汀的脚步声,掀起耷拉着的眼皮问:“回来了?”
沈汀持续了一周的好心情此时瞬间跌入谷底。
不过既然脸皮已经被撕破得不能再破,他也懒得继续演戏,决心在以后的日子里把双阳当空气,径直绕过他穿过客厅就要上楼。
双阳有些不悦,坐在后面撑着头,懒洋洋道:“好歹也在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就不能关心一下我?”
沈汀止住脚步站在楼梯口,扶着栏杆有些无语。他没有回头,而是对着黑洞洞的转角处道:“祸害遗千年,我都说了你不会死的。”
双阳垂眸,看起来很落寞。他扯了扯嘴角,无力地笑了一下,说:“是吧,祸害遗千年。”
……
其实双阳对沈汀的情感呢,实在是很复杂,说爱吧,不可能,说恨吧,倒也没有。
沈汀毕竟是他在这一方囚笼中的唯一伴侣,他一方面因为身体的残缺想要狠狠打压他以满足自己内心扭曲的快感,一方面又不想让他逃脱出自己的手掌心。
去上学这个机会,是他自己向齐芝南求来的。
因为在他一不小心听到的保姆和管家的对话中,他发现,沈汀在学校里居然好像过得还不错,不错到那两个愚蠢的人居然用上了未来可期这样的字眼。
双阳第一次惊恐地认识到了一个板上钉钉的事实,
沈汀是会去外地上大学的。
而到那个时候,他对沈汀的桎梏将不复存在,他将失去他狭小领土内唯一的臣服者。
所以在无数个夜晚的辗转反侧不得安眠后,他决定将自己的掌控范围延伸到别墅之外,他要在沈汀所到之处都布下天罗地网,以此隔绝掉他插着翅膀逃脱的可能。
而他这么做的后果就是,第二天被沈汀下了安眠药,一睁眼时双手被绑在床上哪里都去不了。
因为没有及时吃止痛药片,他躺在床上痛得要死,手腕很快被绑人用的麻绳勒出红痕。沈汀站在他床边,冷冷地看着他。
双阳一下子就恼了,愤怒得张嘴就骂,平生知道的各种粗鄙下流不堪的肮脏词汇在这一刻像机关枪一样往外蹦,全部丢到了沈汀脸上。
沈汀站在原地眼皮都没抬一下,等到他口干了骂累了气喘吁吁的时候,才掏出一块抹布问:“骂完了?”
双阳的眼睛瞬间就睁大了,他以为沈汀真的被逼疯了神智不清要谋财害命,拼命蠕动着身体往另一边缩,问:“干嘛,你想杀了我啊?”
沈汀冷漠地伸手一把把人扯过来,把抹布塞进了他的嘴里,脸上麻木得没有一点表情,说:“怎么会,祸害遗千年。不过你要是真的能自己死掉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沈汀走后,双阳痛得发疯,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止不住地流,嘴却被堵住了,只能呜呜呜地发出微弱的呻吟。
双阳定的规矩,别墅里的其他人没有他的呼叫一律不准踏入这个房间,因此四五个小时过去,没有人发现他的异常。
就在他呜咽声渐弱,无力挣扎,瞳孔涣散,以为沈汀狠心地要将他绑到天荒地老时,齐芝南刚好回来了。
齐芝南那天恰巧回来拿个文件,没想到一推门,刚好撞见自己儿子地被人绑在床上,半死不活。
她瞬间就气疯了,叫了别墅上下的保姆管家过来,一个个挨着质问。
几个无辜的可怜人进来一看,知道大祸临头,都颤颤巍巍靠墙站着,头缩得跟鹌鹑一样,大气不敢出。
这件事根本不难查,早上进出过双阳房间的只有沈汀,他根本没想掩饰。
齐芝南压根没想过自己的儿子会被拿来当血包的人反咬一口,当场气血上涌,扬言要让沈汀血债血偿。
双阳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看着齐芝南掏出手机,以为她是真的要报警把沈汀送进去,一下子就慌了。
他并不知道齐芝南收养沈汀的真是意图,在当下的一片慌乱与狼藉中便真的以为他妈是真的要让沈汀去死。
而这绝不是他想要的。
于是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坐起身来,闭上眼睛,开始发疯般地把头往墙上撞,砰砰砰的几声巨响把在场所有人惊得目瞪口呆。
他顶着额头上的可怖伤口,对慌慌张张过来拦住他的齐芝南道:“你要是敢动沈汀的话,我也会跟着去死。”
齐芝南当场就崩溃了。
她再也受不了这间屋子里的一切,丢下双阳,跑到外面哭了出来。
当天晚上,沈汀第一次没有按时回家,而双阳坐在轮椅上,靠在窗边,对着窗外的那条到别墅的必经之路看了一整晚。
等到第二天黄昏,他已经不吃不喝了一整天。
夕阳的余晖透过照进房间,目之所及都是金灿灿的一片,双阳扶着轮椅的扶手,突然就病怏怏地笑了。
他其实不止一次从沈汀的眼底读出过想要他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