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筠解开安全带:“谢谢你,那我先……”
“我上个月在店里见到韩谌了。”
沈一筠起身的动作一滞,许识舟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妄图从对方的一举一动中找出破绽。
他也不清楚自己想看到沈一筠什么反应。
不管是什么反应,他也许是想知道——
她还在意韩谌吗?
可这么多年过去,就算当年沈一筠跟韩谌之间有过说不清道不明的一段往事,怎么样也该过去了。
只是许识舟总是会想起一件事。
他记得很多年前,他们舞台剧小组一起排练。偶尔会撞上韩谌那一组,那人每次都赖在观众席不走,非要看到沈一筠出场,才会依依不舍地离开。
对方目光灼灼、一眨不眨地盯着沈一筠看,可沈一筠总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只有一次,只那么一次,许识舟站在舞台边,指导台上众人的站位。耳边隐约听见韩谌那没个正形的朋友悄声喊:“韩谌,干嘛呢,回去上课了。”
韩谌似乎是低声回了句,刻意压低的脚步声响起来,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跟指导老师商量好,重新确定完位置,再抬起头时,正好看到沈一筠神色专注地看向礼堂侧门,刚离开的人连影子都没留下,可那双眼睛固执地望着,里面包含了太多令人诧异而陌生的情绪。
许识舟疑心是自己眼花,再仔细看去时,沈一筠已经转过身,回到了台侧。
那天在店里,时隔多年,再次见到韩谌,他脑海里突然就想起了当年沈一筠看向对方的眼神。
而今晚,许识舟贸然提起韩谌,只是想知道,沈一筠现在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
是不是因为韩谌,她才三番五次、明里暗里地拒绝他的示好?
读高中时,沈一筠总是模棱两可回答她和韩谌的事情。
他记得他曾经斤斤计较、甚至于失态地让她拒绝他的追求,可沈一筠只是笑笑,说是他想多了。
她不肯对他说真话。
以至于高二下学期春游,许识舟在各组合照上看见两人几乎站在一起,内心一时复杂得难以言表。
他观察着她的神色,语气自然地说:“他看起来跟以前不大一样。”
沈一筠仍旧沉默,良久,低声说:“还有别的事情吗?我要走了。”
许识舟被她这样逃避的姿态激出了几分罕见的脾气,伸出手,拦住了沈一筠下车的动作:“高考前几周,他给我打过电话。”
更准确来说,并不是许识舟接到的电话,是他母亲。
高三下学期他妈把他的手机没收了,美其名曰不想影响他最后这段时间的学习状态,其实是怕他联系不该联系的人。
电话刚一接通,对面迟迟不回应,韩谌语气焦急,开门见山地就问:“许识舟,你知道沈一筠去哪了吗?”
许母当机立断把电话挂了,之后怕韩谌再打过来,干脆关了机。
一直到许识舟高考完,填完志愿,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该置办上学的东西了,他妈带他买完新的电子设备,才想起以前的旧手机。于是指挥许识舟从卧室柜子里拿出来,让他把该传的数据传了,再把自己手机的数据传进去。
许识舟照做,一开机,成百通来自同一个号码的未接通话铺天盖地冒出来。
许母脸色微微一变,催促他赶紧,眼神又紧紧盯着他操作。
许识舟心里犹疑,可看着归属地,一时也想不起来谁会从A市打来电话。许母又一个劲地催促,惹人憋闷,索性不管了——
他怎么都想不到会是韩谌。
直到他大一交了女朋友,许母放了心,或许是因为电话短信实在太多,让人内心不安。
迟疑了很久,趁着儿子过年回家,跟他说了实话,说是一个姓韩的同学,好像有什么事情,一直在找沈一筠。她怕影响他学习,就没有接。
对方还发了好多条短信,来来回回就是说什么,以前对他态度不好,希望他不要放在心里,只是想知道沈一筠去了哪里。
许识舟拿到手机前,许母已经把短信和通话记录删得干干净净。只是没想到,他会那么执着,后面又打了那么多次。
许识舟知道后,费劲找出了当初的通话记录。等他回拨出去,电话号码却已经注销了。
话音刚落,沈一筠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猛地看过来,眼神几近哀求。
许识舟心下了然,那些弯弯绕绕的过往说出来对他没半点好处,他自然不会说。
感情的事情,如果非做恶人不可,他就做吧,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人。
只是看着沈一筠这样失态,他顿时明白了今晚问题的答案——
他不该提起韩谌的。
许识舟眼眶有些发红,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沈一筠的脸颊,却在看到她的眼泪时停了下来。
他垂下眼睛,沉默了很久,这么多年猜测的事情总算有了答案,他却徒然生出几分无力出来。
只是低声询问:“当年的事情,他并不知情,是吗?”
并不需要回答,他接着说:“我没有接到电话,也什么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