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病房,只有路麟一个人。
事发突然,林樾一直没去单位请假。前些日子,她左思右想,回了趟单位,提交了离职申请。韩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没什么心思再去上班,又不知道要请多长时间的假,索性直接离了职。
她是乐团首席,上面让她再考虑考虑,家里的变故能理解,可以请个长假。
可是韩谌的手伤怎么治、去哪里治?治不好又该怎么办?
林樾不敢细想,也不知道要花多少年,只知道作为母亲,她必须得陪着韩谌度过难关。
所以犹豫过后,她还是提交了离职。
离职手续麻烦,将近半个月才批了下来,今天下午单位刚好打电话过来,让林樾去签字。
她只好先把路麟送回了医院,麻烦他先看着韩谌,等办完手续,很快就回来。路麟二话没说应了下来,拎着大包小包回了病房。
路麟小心翼翼推开病房门,韩谌半靠在病床边,似乎是睡着了。
路麟脚步放轻,刚把手中的东西轻轻放在茶几上,一回头,韩谌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黑漆漆的一双眼珠子,直愣愣地看着他。
“我靠!!!”
路麟被吓得腿一软,差点跪下来:“你干嘛?!睡醒了不吭声,吓死人了。”
韩谌难得真情实感地笑出声,甚至带着咳嗽起来:“我,我不是故意的。”
路麟没好气地在病床边坐下,白了他一眼,问:“饿不饿?想吃什么?”
说着,起身就要给他拿吃的。
韩谌连忙叫住了他:“不急,我不饿,我有话想问问你。”
路麟神色一凝,像是知道他要问什么似的,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冷淡下来,好半天,才说:“你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韩谌不明所以:“我还什么都没问呢。”
路麟冷声道:“那就别问,我什么都不知道,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韩谌这才意识到他不对劲:“你怎么了?怎么跟吃了炮仗一样?”
路麟暗暗吸了口气,一抬脸,干巴巴地说:“……跟罗箐吵架了。哎呀,烦死我了。”
韩谌:“……”
他又咳了一声:“我是想问你,那个司机叔叔,怎么样了?”
路麟长舒了口气,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你问我这个啊,不早说。”
你也没给机会啊。
韩谌越发觉得他奇怪,若有所思地看着路麟,心头一丝异样一闪而过,被他强行压下。
“师傅没什么大碍,身体恢复的很好……”
韩谌和出租车司机两个人,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不幸。那天马路上没什么车,虽然最后撞上了防护栏,但主要伤在了韩谌这一侧。
韩谌有惊无险从ICU出来,司机师傅做完手术五天后就醒了,在医院康复了一个月,全身检查没什么问题后,随即出了院。
韩谌轻嗯一声,路麟迟疑片刻,低声说:“肇事者,不久前也判了,七年。”
这是醉驾致人重伤又逃逸能判的最高年限,判的这么快,又是最高年限,韩谌几乎可以猜到父母在背后做了什么。
他有些疲倦地闭了闭眼睛。
路麟试图挥去这沉重的氛围,一拍手,站起来:“不说了,告诉哥哥你想吃什么,阿姨买了好多吃……”
“路麟,这些天,你有没有见过沈一筠?”
韩谌不等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轻得犹如呓语:
“我昏迷前,好像看见她了,我想联系她,可是手机被撞坏了。你有没有见过她?如果没有,你这次回去之后能不能去找她,告诉她,我恢复得挺好的,让她不要担心。”
路麟始终背着身子,韩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对方的语气从来没有这样冷漠,冷漠得近乎严厉。
路麟沉默了很久,才冷笑一声:
“谁告诉你她会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