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接过来电话,说话声音也打着颤:“……闺女,那人抢的那家就在咱家楼上几户,真是吓死人了……。”
孙店长眼眶一红:“欢欢吓坏了吧?我现在就回去,你跟孩子在家里待好,门窗关好。警察已经来了,没事的,在家等着我。”
说完,她想起身旁等着的沈一筠,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一筠看出了她的犹豫,立马表示:“没事的,姐姐,我住的地方在反方向,离得不远,现在天还没黑透,大马路上都是人,您不用担心我。”
说着,她脱下围裙。
孙店长急忙冲她点点头,从货架上随手拿下几个便当:“那你快回家吧,路上小心。”
沈一筠道谢接过,推开店门,疾步朝出租屋走去。
深秋,朝夕之间的天气都差得很多,中午太阳还高悬于天空,这会儿却冷得像要下雨。
正是枫叶变红发黄的季节,天晴的时候,几十株百年枫树为老城区的风景添了不少彩。只是这时天色将黑未黑,狂风大作,枫树枝干被刮得东倒西歪,街道两旁的落叶被高高卷起,呼啸着朝后奔去。
沈一筠握紧手中的袋子,埋着头只顾朝前走,偶尔有车灯从前方、后方照过来,她本能地心脏缩紧。
马路上的车辆并不是很多——她那样说,只是为了让孙店长宽心,她帮她太多,沈一筠不好意思再添麻烦。
不是不害怕。
只能不停宽慰自己,快到了,只要快点回到出租屋,就没事了。
沈一筠紧了紧衣服,快步向前,正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不是很明显,隐隐藏在风声中和汽车的引擎和鸣笛声中,微弱得像是她的幻觉。
沈一筠脚步稍滞,心里咯噔一声,她不敢回头,只能加快步伐朝前走,到最后,几乎是飞奔起来。
她听不到外界任何声音,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
她跑得越来越快,没有注意到——
在第二个路口前,一个模糊的车影在侧前方急刹车,沈一筠甚至没有看清有人下了车,就重重撞进一个怀抱。
韩谌紧紧揽着她,却再轻柔不过地拍了拍她的背:“好了,没事,不要怕,没事的。”
他说着安抚的话,声音却难以抑制地发起颤来。
沈一筠听出是谁,抬起头,她急促地喘着气,生理性的眼泪顺着眼眶落下,迷茫地看着来人。
韩谌低下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孔,他甚至能闻到沈一筠身上的味道,那股熟悉的洗衣粉香味;也能看到她右眼睫下的小痣,这种时候,他还不像话地分出神想,很漂亮。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不由自主屏住呼吸,脑海里有个念头来回循环播放——
如果这一刻能够被无限拉长就好了。
如果可以,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沈一筠蓦地回过神,从他怀里猛地钻出来,朝身后看去,街道空空荡荡,并无任何人影。她开口,气息有些不稳:“……你怎么会在这里?”
韩谌刚想回答,那辆出租车竟然还没走,司机狠狠按了按喇叭,头从窗户伸出来,大喊道:“小伙子,你书包还要不要啊?”
韩谌脸一红,又害怕面前的人趁他不注意走掉,恳切地低下声:“你等等我,好吗?”
沈一筠看着那双眼睛,喉头动了动,没有回答。
韩谌知道,她这是同意了。立马跑回出租车,拿上包,不住地跟司机道谢。
司机摆摆手:“你小子,总算高兴了。上车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吓得我……”
韩谌不好意思地冲他挥挥手道别,脚步不停又回到沈一筠身边。
他拎着书包,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好半天,只是呆愣愣地看着沈一筠,并不开口。
沈一筠重又问他:“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韩谌担心她误会,连忙解释:“我没有跟踪!”
沈一筠沉默不语。
韩谌的心骤然凉下来,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风吹得眼睛发涩,他无奈地苦笑一声:
“……我真的没有跟踪,是在出租车上听到了本地的广播,说松南路这里发生了一起入室抢劫,嫌疑人还在追捕中,我才赶过来。”
“我只是担心……”
沈一筠猝然打断他:“我知道了。”
韩谌攥紧手中的背包,喉头一紧,他知道有些话不能说,至少现在不应该说。
可是,那些无处安放的情绪像逐渐蔓延上来的黑夜一样,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最终还是不受控制,倾泻而出:
“沈一筠,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