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筠被二手烟呛得头晕,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好拼命喝水。
等菜上齐了,这些人才舍得把烟掐了。
她确实饿了,却也不敢表现得太过饥肠辘辘,细嚼慢咽吃着面前的几盘菜,有人转桌了她再尝别的,一顿饭,吃得沈一筠昏昏欲睡,觉得真是没意思。
席间大人们说了些有的没的,谈孩子,谈天气,谈饭菜,迟迟不说正事。
很快,坐在主位的男人摸着手中的香烟,看向他们,客套询问:“听说一筠学习成绩挺好的?”
沈建忠眉宇间难掩骄傲,却不像以往那般嘚瑟,谦虚回答:“还行吧,比起岩岩差远了。”
男人旁边的男孩看着沈一筠,偷偷做了个鬼脸。
真是幼稚。
沈一筠在心底冷笑一声,别开脸不看他。
男人又问:“不知道一筠有什么特长?画画还是唱歌,还是在学什么乐器?”
沈建忠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没什么特长。”
男人这才像是拿下一局,心满意足地把话题从沈一筠身上移开。
饭至中途,见小孩都吃得差不多了,大人便打发他们去三楼游戏区玩。
李升玫替沈一筠带上围巾,低声嘱咐道:“去吧,注意安全。”
沈一筠在那个叫岩岩的胖子朝自己走过来前,飞速溜进女厕所,她才不跟这群小孩玩。
磨蹭够了,沈一筠转身下了一楼,她在大厅的窗边找个位置坐下,这里没有令人作呕的烟味,也没有小孩叽叽喳喳烦人。
只有庭院内亮着光的灯笼,光滑细腻的鹅卵石,还有一棵大树。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树,不过它被修剪的很漂亮,暖黄的灯带顺着树干盘旋而上,她仰起脖子,直到脖子酸痛,都没有看到最高处。
良久,沈一筠听见父母的声音,他们互相客套着出了门,坐在主位的男人喝的烂醉如泥,被人搀扶着下了楼。
回程路上,李升玫忍不住叹道:“还好你没喝酒,不然我们俩可弄不回去你。”
沈建忠笑道:“我喝了谁开车?回去还得爬五楼,我估计,你直接就把我扔楼下了。”
两人笑起来,又不约而同戛然而止。
过了好一阵,李升玫犹豫着开口:“这单子真的能做吗?风险听起来可不小。”
沈建忠只想带着母女俩出来见见世面,李升玫长得很是标致漂亮,给自己长面子也行,可没打算让她对生意指手画脚,于是没好气地回答:“是我懂还是你懂?”
李升玫不吭声了,窒息的沉默在车厢中蔓延。
不一会儿,许是觉得自己说话重了,沈建忠缓下声解释:“放心吧,我找很多人都看过了,不说万无一失,十拿九稳是有的。”
“等元旦,咱们就搬过来,刚好能在新家给一筠过生日。”
李升玫也不想打破这么长时间的和睦,顺着给的台阶就下,笑着看向沈一筠:“小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想好了告诉爸爸妈妈……”
沈一筠这会儿没心情,可还是配合地点点头:“好。”
车轮飞速滚动朝前驶去,晚上刮起了大风,窗外的枯树影在风中剧烈摇晃,形同鬼影,又在车轮下转瞬即逝。
沈一筠趴在车窗边,莫名感觉自己像是那些枯树,稍不留意就会被抛在漆黑的夜里。
就在沈一筠都快忘了那晚聚会时,某天沈建忠突然开车带着她去了几家琴行。她好奇地东看西看,沈建忠也十分耐心地陪着逛。
看得差不多了,沈建忠说:“看看,是想学小提琴还是吉他,吹萨克斯也行。喜欢什么爸爸给你买。”
沈一筠不知道她爸怎么突然一时兴起要她学乐器,有些惊讶:“你要给我报班吗?”
沈建忠理所应当地回答:“当然了,我女儿这么聪明,什么学不会啊?说你没特长,咱现在就学个特长出来。”
沈一筠这才明白,她爸还在为那叔叔说她没特长较劲呢。
她“切”了一声,皱皱发酸的鼻子,满不在乎地说:“我才不管别人说什么。”
她是真的不在意,要不是沈建忠提起来,她早都忘了。
但是她爸爸在意。
这时他们走到一家钢琴专卖店,有顾客正在试音,舒缓轻柔的琴音顺着半开的窗子流淌至屋外。
沈一筠眼睛一亮,拽了拽她爸的衬衣。
“你想学钢琴?”
沈一筠止不住地点头,沈建忠牵着她直奔店老板,说:“我女儿想买架钢琴,有推荐的吗?”
老板带着沈一筠试了好几架,最终敲定时,她忍不住询问对方:“刚才那首曲子,叫什么?”
店老板笑起来:“那是巴赫的C大调前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