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皇后语气骄傲,自信满满。
她命仿生怪物为乔承焕注入新药剂,短短几秒钟,他眼前模糊起来。
能读取到的记忆到此为止。
夏安之从中抽离,恍然回神。
红皇后的手段比预想强大。
她甚至能改变人的记忆。
可她说的记忆、意识数据化,指什么?
夏安之收回面对乔承焕的黑色雾气。
乔承焕紧急出声:“你……”
砰——
夏安之不由分说,眼疾手快地将他劈晕。
随后,军舰逆反方向,朝西区边界行驶。
行驶途中,夏安之翻转手心,从后腰摸出一块机械碎片。
碎片沾了鲜血,来自她送出的微型粒子枪。
那位无名姑娘……
夏安之呼出口气,在某一次湖水搅动,把碎片掷入湖底。
猩红色泽顺着水波纹绵延而去,水润润的痕迹被军舰横贯。
甲板上温度骤降,漆黑的雾气仿佛笼罩整个军舰。
他们在深夜弥漫白雾的湖面格格不入。
舰外的风夹杂湿气,窜进夏安之衣领。
“还有多久靠岸?”她张了口,视线停在不见五指的前路。
寄生者肢节僵硬,一卡一顿地站到夏安之身后:“速度快的话,几个小时足以横穿湖面。”
“若是速度慢了呢?”夏安之侧过头,目光算不得友善。
她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森冷冷如冰窟。
似即将发狂的疯子。
寄生者吞咽口水,勉强撑起唇角:“速度慢了、慢了就,就得等到明晚?”
他虽占用联邦躯体,寄生到活人身上,但他没有系统的学过联邦知识,更没有离开西区,乘船前往过东区。
若说新科技使用、指指新地界路程,他宛如新生儿,对一切接近一无所知。
夏安之的问题不简单,也不算难。
他估摸着忽悠忽悠,却被她识破。
寄生者本先不服气,可夏安之动动手指,就使他经受灵魂抽离般的痛处。
“少耍小聪明。”夏安之抿唇警告。
长久在东区明显凶险,有些保障的地方还要数西区筑界。
贸然回去已是下定决心,鼓起勇气。
此行颇多凶险,红皇后权势滔天,不似再需要自己躯体,可红皇后既说出双生意味的话语,就证明死地亦是新生。
真正的解决手段在红皇后身上,也在自己身上。
夏安之逃不过面对。
向前一步,或许整个联邦焕发生机;向后一步,或许整个联邦随之陪葬。
红皇后心狠至极,夏安之曾以为堪当英雄、欲当救世主者大有人在,但她无论如何,没想过“解铃仍需系铃人”中的铃,竟是她自己。
呼出口气,她眼眶变得酸涩。
望不到尽头、估算不出时间的另一端愈来愈靠近。
联邦东区边界已是废墟,联邦西区边界呢?
抵达岸边时,会有成群结队的仿生怪物,携武器瞄准自己么?
夏安之思绪复杂。
一部分寄生者坚守军舰,维持军舰的平衡、控制军舰的航向,看守多余人员。
另一部分寄生者途中试图暗杀夏安之。
他们的一招一式皆为取命而来。
她原地屹立不动,手中机械葫芦飞掷而出。
几个呼吸间,鬼怪执念由寄生躯体脱离,他们重新回到泛着蓝光的机械葫芦。
乍然被寄生,猛然被抽离的失重感弥漫血脉骨骼,居民躯体软趴趴地倒在甲板,被其他寄生者拖下去。
夏安之正想喘口气,一转身,听闻一声又一声嘶吼怒叫。
声音越发清明,来自目的地方向。
“携带武器,准备反击!”夏安之下达命令,夺了军舰上的武器握在手心。
寄生者无一不从,新奇的观察即将使用的高科技武器。
“你说这玩意儿顶用么?”
“谁知道呢,试试不就有答案了。”
“试试?这可是杀人的买卖。”
“白痴啊!岸上人拿枪炮打你,你哪有不还手的道理?这里是联邦星际。”
“可、可我没用过这种武器。”
“古遗迹来的?”
“……记不清了。”
“别管那么多,这是扳机,你只需要瞄准敌人、扣动扳机!”
“都是鬼怪执念了,有什么不敢做的?”
“可……”
“岸上的人不会留军舰活口,跟着那位通灵师,只要她活着,我们就能有条出路。”
“她一介女……”
“不想干玩泥巴去,磨磨唧唧,没完没了。”
寄生者眼睛放光,待看清岸边成群的堆砌,豁然大失所望。
“什么玩意儿?”
“不是仿生怪物吧?瞧着像鼓?”
“几十排的……鼓?”
“说什么笑话,联邦哪有比人类高大的鼓?”
夏安之听得头疼,心不在焉地打量布局。
湖边是破破烂烂的机械铁板,由机械怪物的攻击形成。
可岸边没有停摆红皇后,没驻扎联邦军队,没出现一只仿生怪物。
比成年人高大的双面鼓稳稳当当摆成城墙。
其上附带并不细密的阵脚,将一片又一片鼓面拼接成型。
它们看起来没有异常。
红皇后会放过杀掉自己的好机会?
她对乔承焕带去的军舰如此自信?
夏安之吞咽口水,手心黑雾一闪,几乎是军舰靠岸的刹那,她脚下浮现漆黑的巨手。
巨手散出嘶吼尖叫,哭泣悲鸣应时而生。
其中隐隐探出一只只黑色手掌,钻出一颗颗漆黑头颅。
鬼怪执念狰狞至面目全非,他们为通灵师所用,跟在寄生者身后。
寄生者的枪炮击打在鼓面,如水滴遇湖水,顷刻消失不见,未曾带去一丝一毫的伤害。
彼时,夏安之踩着由鬼怪执念幻化而成的巨手,冲上西区边界。
机械葫芦脱手而出,砰砰撞动几下,湖面如人类脊背,由下而上地抖动,宛若伸个懒腰。
它们不约而同地转个面,成百上千的鼓面另一面,显露出一张张不整齐、不完整的人脸。
人脸的面皮拼接而成,五官也是拼接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