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迟哪能看见赫延这个样子,明明是自己做了错事。
他够过来放到旁边椅子上的斜挎包,低下头,拉开锁链,从夹层里掏出一套餐巾刀叉,抬头看向泡饭的赫延,略显焦急:“赫少爷,吃饭能不能雅着点?咱爸妈知道,不得气出病来?”
赫延的吃相放人群里算特别好看的,就是不能跟谈迟比。
谈迟拍了一张赫廷的照片发给赫老头。
老头回复有延迟,过了片刻聊天框多了一条消息:这小子吃饭像我!
谈迟发了条语音:“爷爷,那我呢?”
老头:“我大孙子像赫愉怀,将来一定能生个儿子。”
谈迟呛了一块藕。
赫延连忙把水递过去,谈迟的脖子涨得通红,呼吸变得困难,就像有人用枕头狠狠捂住他的脸,他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狰狞,赫延会不会害怕?他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努力咽下藕块,平缓呼吸。
吃完饭赫延帮谈迟洗了餐具,掀开食堂入门处的厚重帘布,护着他出去。谈迟的头发变短后,后脑勺看起来更圆了,赫延很想摸一摸。谈迟是自由的,想来就来,想走便走。赫延却不是,他有家人,有齐清晨,有肩上的责任,所以赫延认为他根本留不住谈迟,等到谈迟遇见一个特别喜欢的女孩子或者男孩子,他们就会结婚。
“你去哪儿?”谈迟想起开小电摩的日子,现在天气越来越冷,派不上用场了,于是他又准备了一台,打算下午去提。
赫延:“……”
谈迟:“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赫延去的地方都比较无聊,他让谈迟考虑一下要不要跟来。
其实内心是不希望的。
可是,他担心谈迟小朋友被人拐跑。
谈迟跟着赫延去校医院买了支烫伤膏,赫延把价格发给撞她的女生,并附上一张校医院的照片。女生立即转了账,说“祝你身体健康,开开心心”,便没有了下文。
手里的药被谈迟抢走,谈迟提着赫延的衣帽进了临时病房。
赫延:“一点小伤,不至于。”
谈迟:“那什么算至于?”
赫延坐到床沿上。谈迟慢慢掀开赫延的深色毛衣,赫延的腰白得反光,看得自己都愣了。
谈迟是赫延的欲念,每一次谈迟凑近过来,赫延都是生理和心理双重斗争抵抗。
布料落下。
赫延:“出去。”
本想单纯帮赫延上药的谈迟耳红心跳,觉得自己龌龊不堪。
谈迟关上门后,赫延等了一会儿才又把毛衣掀开,腰间右侧皮肤微红,顶多算一级烫伤。
从病房出来,赫延看见谈迟立在走廊上,耳朵里塞着他的耳机。谈迟冲赫延勾了勾唇,走过去捏了捏赫延的脸:“乖乖,别怕,未来的日子里,我会一直陪着你。”
赫延说去你的吧。
“没说你。”谈迟的耳机里像是有另一个人的声音,他松开手,然后恢复了严肃表情。
“你找别人,我给你推荐一个人,第一章就是他写的。”
赫延跟在谈迟身后,无意听他打电话,但几句过后大概明白了他们的聊天内容。
谈迟挂断电话牵住赫延的手。
赫延撇开。
谈迟看赫延绷着脸,认真解释:“项目负责人是施大爷,我只不过是个打杂的,有那么多研究生师兄姐在那里,我可有可无。”
“你不应该为了我把前程搭进去。”赫延内心非常生气,“既然参加了,理应坚持下去。七手谈是东北文艺复兴的重要项目,你是开创者,是仅次于施大爷的第二负责人。”
之前施大爷送给赫延的书就是七手谈的成果之一。
谈迟挠了挠赫延的下巴,逗猫似的,说:“前程我要,你我也要。”
赫延看着谈迟,告诫他:“贪心没有好下场。”
谈迟挑眉:“那就把你的运气分给我点儿?”
赫延感到十分无奈:“倒霉遇见你。”
谈迟说那我也要。
从校医院出来赫延回6049,谈迟看着他走远。
黎川和付嘉趴在桌子上吃午饭,他俩乐于点外卖送到寝,何牧蹲在地板上收拾装备,见门口进来一双长腿。
何牧问赫延:“英语课你去哪儿了?谈迟等了你两个点。”
赫延关上门,把书包搁在桌子上,走到衣柜拿毛衣。
“期望我一年后达到他的口语水平。”何牧拿了盒罐头放箱里,站起来,“雅思九分。”
赫延反手揪住何牧的衣襟:“什么时候开始的?”
何牧看着他冷冰冰的眸子,打了个颤。
赫延攥何牧衣服的手更紧了,脸也不转地打开衣柜门:“你们三个叛徒。”
最后三个叛徒全招了。
周三下午,新传几乎没课,有也是一两节不太重要的选修课,学生都充分利用这个时间弄实践作业。赫延他们的“低头赶路汪汪汪”课业小组除了6049的人,江照月也加入进来了。课业的选题策划于昨天晚上终于定下来,内容是报道锦西当地一户农家十多年来收留流浪狗的故事。赫延备好口罩和手套,从西门出发。江照月挺会来事,早到半小时,给每人买了一杯桂花牛乳茶,赫延不挑食,但也不喜欢甜食,道了声谢,把摄像装备放到后备箱。
一辆哑光黑路虎从北边冲过来,停在赫延身侧。
谈迟打开车窗,胳膊搭在边缘,何牧、黎川、付嘉站在马路边,互相看一眼。
谈迟勾了勾手指。
玛德,谁敢过去?
最后,收钱最多的付嘉被黎川和何牧推了过去。
谈迟抓起副驾驶座位上一只烘培袋子,里面是一块蜂蜜草莓巧克力吐司,递给付嘉。
赫延扣上后备箱,拍了拍手上的灰:“你跟谁走?”
付嘉把袋子推回去,咬咬牙说:“我自己走。”然后他火烧屁股似的上了一辆公交车。
小组五个人拦了两辆出租,何牧带着黎川、江照月上了带装备的一辆。
谈迟携着一束碎冰蓝下车,小跑到赫延面前,冲司机使了个眼色。
司机转动方向盘,做了个接收信号的手势,呼叫另一个司机,发动车子齐齐走了。
赫延真切感到无奈,锦西是谈迟的地盘,松山可能是谈迟最陌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