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棠以往不曾到过牢狱这等血污之地,几日下来,也有些心惊胆战。起先她见到牢中犯人受刑的惨状后,心中不免害怕,但后来看得多了,惧怕也就减少了几分。但她的确不知谢昀谋反一案的细节,因此在被审问时说了实话,只说谢昀并未和她商量,也并未告诉她府中藏有兵器一事。
刑部录下了她的供词,吩咐将她暂时押在狱中,并未放她离开。但她本也没想过要出去,索性安然待在牢中,几日以来除了不能出门外,其他依然如常。
萧棠知道,等几日后审理完此案,宫中就会传来圣旨,将她与谢昀一同治罪。这正是他们想要的,因此并没有潜逃的必要,只需静等时日到来即可。
谢昀被关在其他牢房,她无法与他商量接下来该如何行动,此刻唯一能做的便是静观其变,尽量骗过众人的眼睛,使自己看起来毫无破绽。只是…
她的父母兄嫂,此刻还不知情况如何。
萧棠闭了闭眼,觉得心口发闷。每每想到母亲的病,她都无法冷静下来,总是止不住地担忧。父亲和兄长会照顾好母亲,可是她一走,母女生离,母亲的病又如何能痊愈?
但,谢昀离开京城之后,齐王很快就会出手,而谢宣绝不会给他可乘之机,必定先发制人。萧棠知晓,齐王出手之日,就是自己和谢昀回京之时。想来,她和萧家众人不会分别太久。
萧棠低下头,看向自己身上的锦袍。天牢的狱卒并未苛待她,她至今还穿着王妃的华服,只是那昂贵的布料上难免沾了些灰。好在她来时并未披狐裘,否则裘衣上的白毛领,怕是也要沾脏。
替她披狐裘的一向都是秋夕,但那日她被带走后,秋夕等几人也被带了回去,只是不知关在何处。萧棠知道以谢宣的作风断不会牵连无辜,顶多是将她们关押审问几日,但自从她们到她身边服侍以来,她早已当她们如亲姊妹一般,如今骤然分别,又怕她们在牢中吃苦,心中很不是滋味。
这时,一个尖细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奴才给楚王妃请安,王妃吉祥。”
萧棠心知是来宣旨的内廷总管,抬头一看,果真见来人是谢宣身边的江总管。她猜出刑部的审理已经有了结果,今日就是结束的日子,便草草理了理衣衫和发髻,坐直身子,颔首道:“江公公有礼。可是陛下有了旨意?”
她说这话时的语气虽然很是平静,神色里却带上了一丝慌乱,显然是强装镇定。江总管如何不知她的用意,于是装作没看到她神色的变化,在牢门前站定,朗声道:“陛下有旨,请楚王妃接旨。”
萧棠道声“是”,从榻上起身,低首跪了下来。只听江总管道:
“陛下诏曰:楚王谢昀罪极深重,私下招兵买马查证属实,私藏兵器千余件,并收受部下所献宅邸存储粮草,此外命令门客劫兵部尚书郑裕之女入府,以清白胁迫其为自己所用,成婚后监视齐王,传递情报,乃至郑氏女自尽以守名节,满城哗然。楚王怀不臣之心,草菅人命,其罪当斩,朕念兄弟之恩,不忍加以极刑,今废其楚王之爵,贬为庶人,流放岭南。夺其封地,其家产收归国库,府中仆从凡涉事者一律发配充军,其余变卖,无罪者遣归本家。其妻萧氏,为原丞相萧平之女,平有辅佐帝业之功,今特免萧氏一族死罪,除萧平五品大夫一职,命其携家人即刻离京,非诏不得入京一步。钦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