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菡萏在一旁察言观色,知晓张太后心中不快,主动问道,“太后心情不悦,可是因为贵妃娘娘?”
张太后摇头:“不是为她。”她想到李贵妃,面色冷了几分,“先帝当年立宣儿做太子,不过是据此要求我善待李氏。可宣儿何尝不是李氏的儿子?立他为太子,将我的融儿置于何地?”
她将谢宣当做亲生孩子抚养长大,即使不久后有了谢融,对谢融更加偏爱,也一直将谢宣视如己出,从无异心。先帝临终时未立太子,只因资质最出众的谢昀和谢宣一人是长子,一人是嫡子,难分高下,于是先帝选谢宣为储君,条件是要她护好李氏母子,不可有半分私心。
先帝当年专宠李贵妃,始终是张太后心中过不去的一道坎。长久以来,她都将李贵妃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如今有了权力在手,不将它尽早拔去,她又如何能安然度日?
她当初同意谢宣做太子,也不过是心疼谢融,不舍得他吃苦罢了。
“做皇帝这份罪,不是融儿那样的性子能受得住的。我知道,只有宣儿才能坐得稳这个位置。”张太后神情复杂,“本来若不生事,我也从没想过要让融儿夺位,可我千算万算没想到,宣儿会与我离心。话又说回来,我再疼他也比不上疼融儿,他怨我也是应当的。”
菡萏劝道:“陛下虽有帝王之才,但城府颇深,又不与您同心,迟早会知晓您并非他的生母,也迟早会与您决裂。齐王殿下既已有登位之心,您总不能反帮他人之子,左不过是帮着殿下,还能如何。”
“我知道。”张太后叹道,“我和他的母子情分,只当是断了。我既回不了头,只一心帮着融儿便罢,实在不必再向着他。”
她将佛珠递给菡萏,合上双目:“我累了,伺候我歇下罢。”
菡萏应了一声,服侍张太后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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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晨起。
“新进的织花锦,我最喜欢那匹桃红的,姑娘可否赏我?”画屏将从院子里剪下的海棠花枝放在萧棠面前,径直坐在床前的脚踏上,一手支着下巴。
萧棠歪在榻上,从炕桌上拿起花枝,摆弄了几下便放了回去。她懒懒地靠着软枕,回想近日发生的事,实在想不起来有什么织花锦,随口道:“这样的小事也来回我,喜欢哪一匹就去拿,让秋夕她们也挑几匹。”
秋夕恰巧从屋外进来,听到这话便笑道:“姑娘又说笑了。我前儿才得了秋香色的缎子,再要姑娘的织花锦,像什么样子!”她将花枝收起插到瓶中,置于旁边的檀木桌上,笑着回过身来对画屏道,“你这丫头当真是疯魔了,怎么连姑娘的东西也要?”
几名侍女之间除凝雪外,皆有多年的交情,因此时常打打闹闹,从不生气。画屏故作委屈地道:“再好十倍的缎子姑娘也见过,哪里就稀罕这个了。姑娘喜欢真红,不喜桃红,我特地挑了一匹真红的出来,只等姑娘过目。姑娘要看么?”
萧棠道:“拿来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