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是一个学生穿搭的男生,一米七左右。
三个人站在一起,清爽板正,不同于在公司看到的萎靡不振的打工人,不同于在夜场蹦迪的黄毛小子,黑发毛寸,身上拢着一股朝气。
尚为眼看着发亮裤子向他走来,慌不迭弯下腰藏在车里,直到听到他们声音飘远才抬起来,看到他们进楼道间,踩着油门扬长而去。
心脏的擂鼓声现在还能听到,外面青天白日,夏日炎炎,太阳泛起了灼热开始越演越烈,马路上赶上早高峰,油门踩踩停停,身后的辉煌所获渐行渐远。
他和几个鸣笛的警车擦身而过,后视镜里的警车汇聚成红蓝交织的一团。
他给爱妻打了个电话,“媳妇,多亏你打个电话,要不老总进来我还在睡,辛苦了一晚上,就打盹一会,再被发现可白用功了。”
“这公司可真不行,太耗费人身体了,赶明儿去医院检查检查,再怎么挣钱身体要紧啊,你可不知道今天早上我去早市,隔壁的王阿姨看到我还说我胖了呢,我一看我肚子,哪里胖了,你说王阿姨那个样子,老公也不……”
开始了,早高峰的鸣笛声穿透钟鼓市鳞次栉比的高层,行人匆匆过斑马线,戴着红袖标的志愿者正在阻拦闯红灯的中年人,大学生吵吵闹闹,手上提溜着篮球网袋,背上还背着两副羽毛球拍。
店铺拉开卷帘门,用水流冲走门前昨晚留下的污秽,环卫工人开着观光小车,用夹子捡起马路边的垃圾。
路过巷子口,里面的篷子高矮不一,很多人从油滋滋的巷子口挤出来,手里拎了一袋早点,走向自己的电瓶车。
吵吵闹闹,嘈嘈杂杂,属于钟鼓市的清晨。
“媳妇,我发誓最后一次,我不会再加班一整晚了。”尚为忽然插|话说道,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有那么一丝不确定。
电话那边传来片刻的宁静,“唉,也不是,你还不是为了我们母子嘛,今天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早市看到的排骨可新鲜了,哎呦冒着热气,儿子昨天晚上还做噩梦了,说梦见爸爸成为了百兽之王,站在石头上嚎叫,威风凛凛的,是狮子的首领……”
在公司工位上,看到电梯口出现警服的时候,他猛地站起来,推了一把键盘,惯性想往外跑。
可看着外面的高层,对面的玻璃反射出蓝天白云,烈日灼灼。
才发现这里不是原始丛林,更不是非洲大草原,没有广阔的原野,也没有无边无际的天幕,有的只是方寸格子间里游走纷杂的人心倒戈,尔虞我诈,利益至上和埋藏在心底里永远无法满足的、在黑夜展现出的无穷肉|||欲。
他觉得身体里有蚂蚁在啃噬,关节之间摆动藏了一堆蝗虫,嗡嗡地钻进他戴着手铐的腕骨,他侧头,看清了磨得发亮的裤子、五官英俊的小伙子。
他们看着他,像是人类在观察动物世界。
他忽然想起来妻子说儿子做的梦,当人类闯入动物领域之后,之前在草原上肆意奔跑的猎杀和匍匐都会被四面的铁栏杆取代,监牢立起,固定的方寸之地,固定的作息时间,固定的饮食活动将取代所有的自由。
也许,他的自由从开始的那一刻就被取代了。
队里大干,笔录从早上做到晚上,同事来不及吃饭,外卖盒子堆了满桌子,烟味、泡面味、汗味堆满了讯问室走廊,键盘敲冒烟,电脑看花眼,最后从执法办案中间出来到看守所体检完已经晚上十点。
还有几个身体有性||病的,又专门去医院开了诊断。
面包车晃悠着回到市局,身后的铁栏杆里面终于没有人,霍明德从上到下换了一身衣服,反复洗手,确保指甲盖里没有藏污纳垢。
脏衣服捏着扔进垃圾桶,转头开车回家。
莫名其妙,踩油门比往常更猛一些,等红绿灯的间隙下单了一辆蓝色超跑。
洗完澡出来,已经十一点,想起来鲁队还在单位加班,聚众淫||乱的事情尘埃落定,隔壁的碎尸炖肉却是更为骇然的大案。
霍明德拿起工作手机,电话那边声音嘈杂,“小霍,这件事情有些棘手,冰箱和锅里的受害者是之前报失踪的高中生,已经DNA比对完了,重大作案嫌疑人阙得还在海外,证据补齐,按照计划,大概四天之后降落横府昭乐机场,届时实施抓捕行动。”
阙得……
霍明德似乎听过。
看了眼时间,还是决定给钟虞打电话,“抱歉这么晚,你当时没去樱国,你弟弟去的,和谁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