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一阵发痒,骆沉渔一开始没注意,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时曦年似乎在写字。
他摊开手掌,跟着变化的触感仔细感受了半天,连猜带蒙地认出是“在哪”两个字。
这句话没有称呼,看起来没头没尾的,就像某人的自言自语。骆沉渔想了想,捏了下自己的指尖,那边顿时没了动静。
骆沉渔仿着对方的模样,也在用手指在掌心写道:“祠堂。”
时曦年那边看起来有些匆忙,回复只手写了一遍就停了下来,“我来”两个字像是后半句被吃了一样,莫名其妙。骆沉渔猜想对方可能在忙或者放弃了交流的想法,也不太想和这位追杀自己的人继续交流,于是搓了搓掌心,消除掉方才对方写字时带来的微痒触感,走到了墙边,向露出的孔洞张望去。
这间祠堂接近密闭,没有自然光,只靠着屋子四角悬挂着的长明灯照亮,有些昏暗。骆沉渔随身带的照明灵石已经消耗干净,只得借助着长明灯的光勉强观察了起来。
这面墙长得有些像现代的砖墙,石制“砖头”一块接一块摞在一起,掀开的每一块下方都有一个孔洞,里面坐着一个身长只有手掌宽的小人。
“砖头”贴在墙上,背后则是一块完整的石墙。那些小人并不是制作完成才放入其中,而是直接在石墙上掏洞雕刻而成,底座与下方的石片融为一体。
它们的没有脸,头上扣着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衣着像某种军士的轻甲,手里举着一根“毛衣针”一样的棍子,盘腿“坐”在石头上。
它们明明没有可供辨认的面容,却让人下意识觉得它们千人千面,仿佛每一个小人都代表着不重复的灵魂。
放置小人的孔洞中吹出阴冷的风,瑟瑟地扫在脸上,有些瘆人。
——这地方明明没有窗户,哪里来的风?
小人雕像没有上色,但每一个头顶上却都有一块暗红色的东西,像极了干涸的血迹。面具只雕刻出了大致形状,根本看不清鼻子眼,却总给人一种被它们直勾勾盯着的错觉。
谨慎地观察了半晌,骆沉渔确认拆墙并不会引起可怕的事情,于是趁热打铁,又练习了一次“姻缘一线牵”。这次的红线扒在了另一面墙上,同样拽下了几块石头。
“砖头”后还是端坐着的小人。
骆沉渔分散着试了好几个地方,得到的结果一模一样。他收回丝线,环视了一圈,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这一屋子,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带着面具的雕像……
几百上千双眼睛齐刷刷地注视着他。
骆沉渔后退了几步,闭了闭眼睛,启动了“视力升级”技能。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已经不一样了。
原本孤零零呆坐在砖头后空间里的小人乍然变得恶毒了起来。视力升级让骆沉渔可以直接看见鬼怪的怨气,而这些小人的头顶上全部冒着一股黑色的雾气。
那些“怨气”从小人头顶的血迹起,丝丝缕缕地攀缘着石墙爬了上来,就像无数根同时燃烧的蜡烛。
那是怨魂。
骆沉渔谨慎地又退了一步。
他没有了嗅觉与痛觉,无法判断这些怨魂是否会给他造成伤害。在痛觉交换之后,离了时曦年的状态参考,他寸步难行。
刚想到那位宿敌,他的脑袋就痛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趁他不备扎根于他的脑子,此时受到了养料滋养,破土生长了起来。
这种痛感与时曦年给他下的灵魂烙印不同,烙印只是会时不时用痛感提醒着它的存在,告诉你有人借助着烙印在窥视着你;而这破土而生的东西则不一样。
它像一枚扎根于脑海深处的寄生物,时时刻刻都在汲取宿主的大脑做养料,你明明知道它的存在,却又束手无策。
骆沉渔按着太阳穴,头痛欲裂地想:这位宿敌究竟经历了什么?
脑子里的痛感一波又一波,像一把生锈的小刀一样不疾不徐地切割着他的神经,既不让他活,又不给他痛快。脑干连通着视神经支配到眼球,连视力都受了影响,看什么都有一层重影。
眼前事物的边缘多了几根饱和度极高的彩线,就像某种失真的滤镜。
骆沉渔咬牙忍受着不适的眩晕感,努力集中精力看向周围的雕像。高饱和线歪打正着,使他看东西的边缘更加清晰,帮他发现了一丝端倪:
与门相对那面墙的正中间,竟然没有冒出黑烟!
它周围漾起的怨气以此为中心,氤氲在一旁,却仿佛被无形的障壁遮挡住了扩散的方向一样,自发地空出了一个四方的形状。
这是什么?
骆沉渔被它吸引,掩着口鼻缓步凑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