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就快来了,瑟薇娅和母亲决定用带来的一些棉花制新棉衣。只要到了明年春天,战争就能结束了,好日子又会回来的。他们一家最差也可以靠一座庄园老老实实过日子,只要度过这段最艰难的时候。
次年四月,南方联盟在北卡罗来纳向北军投降,战争就此宣告结束。不过两个星期后这个消息才传到县里,人们都忙着打听情况。但因为现在正是春耕繁忙的季节,邻居之间彼此串门的机会很少。
母亲带领大家赶着播种瓜菜和棉花籽,几乎所有人家都在忙着想办法恢复以往生活的常态,想过得像样些了。每个人都有工作要做,而且工作太多,永远也忙不完。
父亲吉姆准备开始修理被北方佬烧毁了的牲口棚和篱笆。而在屋里,瑟薇娅得跟着母亲一起做饭、洗碗、养猪、喂鸡和捡鸡蛋。开春之后,家里的伙食水平直线上升。早餐有煎蛋,晚餐有火腿,再也不是千篇一律的山芋、花生和苹果干。甚至在一次过节时还吃了烤鸡呢。
新养的一窝小猪被关在猪圈里天天嘟囔,有时还会放声尖叫,有时闹得屋子里的人连说话声都听不清。不过这声音在战后听起来就格外令人愉快了,这意味着到了宰猪的季节,他们就有新鲜猪肉吃了。
随着战争的结束后第一个炎热夏天的到来,这个县的隔离状态被打破了。在那之后的好几个月里,陆陆续续经过了一些联盟士兵。几乎所有人都是衣衫褴褛、满脸胡须,饿着肚子长途跋涉赶回南边去。
他们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瞎了一只眼,但更多的人带着枪伤。这些枪伤,只要到了阴雨天,就会发作得格外厉害,让人疼痛不已。
不管是年老的年轻的,黑人还是白人,他们身上都有虱子和痢疾。
经历了四年的半饥半饱,一直吃那种半生不熟的军需食品,他们对于母亲比阿特丽斯熬的黑莓根汤药都接受良好。这是从塔拉庄园的黑嬷嬷那里学来的药方,他们那收留了更多的士兵。
和那位黑嬷嬷对卫生的严格要求一样,那些身上有虱子的士兵都不被允许进入庄园。哥哥布伦特在那里会给他们一盆水和肥皂,让他们脱下军服好好清洗一番。
同时他们脱下来的衣服会被扔进热锅煮起来,直到虱子被消灭为止,在衣服干之前只给他们床单蔽体。母亲额外准备了一间屋子给他们当宿舍,其他房间都不允许他们接近。
斯嘉丽和梅兰妮不止向家里收留的士兵询问艾希礼的消息,还会趁拜访邻居时四处打听。除了第一次亲自过来,后面只要是新面孔,瑟薇娅都会帮她们探询。可惜的是,这些士兵谁也没有听说过艾希礼。
这一天,瑟薇娅看到了一张熟面孔。那是一个消瘦的年轻人,已经瘦成了皮包骨,头发微红,看着瑟薇娅的眼神惊喜又坚定。
“雷蒙德!是你。”瑟薇娅跑到他的身边,却惊奇地发现他已经失去了一条腿。
随着瑟薇娅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腿,雷蒙德有些无措。“只是在弗吉尼亚失去了条腿而已,起码人还活着,别难过。”
瑟薇娅赶紧安排雷蒙德好好清洗一番,又专门给他送来了食物。由于长途跋涉,断肢的伤口已经发炎了,在伤口没好之前,他一直都在屋里修养。
等到雷蒙德终于能够在屋里四处走动了,他便带着手编的篮子,帮瑟薇娅一家修补被北方佬损坏的家具。他的手很巧,既会修补又会削刻,做了些精巧的木质小玩意。
“雷蒙德,你的家在哪?”瑟薇娅终于在一天下午问了他这个问题。
“瑟薇娅小姐,你们待我很好,”他说,“我已经被你救过两次了,给你造成了很多麻烦。我的家里已经没有人在了,所以我想留在这里报答你的恩情。当然我是永远不可能报答完的,救命之恩谁也偿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