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琰。”

早上应琰走的早，没等邢湛。

今早好像有霜，比平日更冷，应琰拉高校服拉链埋低脑袋往前走。

黑压压的路上没有人，也没有影子。

大槐树下只剩残枝与冷风抗衡，馄饨店的灯还是关着。

听见有人叫他的时候应琰还以为是邢湛。

没想到抬头看见的是卜羽。

是巧合还是故意，应琰不知道。

他没有说话，把卫衣帽子扣到脑袋上挡着风，也挡着看向卜羽的半截目光。

“你听见了吧。”卜羽向前走了两步，幽魂似地缠上去问，“昨晚我给邢湛的表白。”

应琰心口堵得慌，不知道卜羽是什么意思，“听见了又怎样？”

“听见了就说明有些事情藏不住了。”

明明离得有段距离，应琰却听得真实，像是在他耳朵旁边发出的声音一样。

“关我屁事。”应琰不想理，他抬脚继续向前走去。

“你不想知道邢湛有没有答应我吗？”

卜羽话音刚落，应琰就停住了脚步，用行动说明了他想，他在乎。

“我想你就会说吗？”

两人之间不过一步的距离，应琰稍稍扭头看着他，却发现卜羽笑得一脸得逞，有种走到尽头不顾双方死活的笑。

那不是释然，是想要摧毁。

那不是成全，是鱼死网破。

“当然。”卜羽也看向他。

应琰这才发现他的眼睛肿得很高，应该是昨晚刚哭过。

“说。”他移开视线。

“我很喜欢他。”

昨晚已经听卜羽说过一遍这话了，再次听见，应琰还是觉得想打人。他没说理，任由卜羽继续往下说。

“在你来之前就喜欢他了。”

卜羽垂下眼，眼睛已经肿得装不住眼泪了，他以为自己哭干了，但没想到再次想起邢湛说过的话还是会难受。

“我以为我一直喜欢下去，他就会喜欢我，我可以等到他。”

应琰没有催他，没有发现卜羽这话是对着他身后的人说的。

“但是有些人是捂不热的，怎么都捂不热。”卜羽的心比此刻的天气还要冷，他早已泪眼纵横，“我没有别的要求，我就只想让他喜欢我一下，真的很难吗？”

应琰能感受到他话里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好像四肢百骸都被抽空，只剩声音在回荡。

他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干什么，也不知道卜羽这么说是为了什么。

“让我猜猜，你现在是在幸灾乐祸吧。”卜羽又哭又笑。

“我为什么会幸灾乐祸？”应琰分出一丝注意力，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因为他没有答应我啊。”卜羽看着应琰的眼神里有羡慕，有嫉妒，也有恨。

“他不是同性恋。”应琰只能这么说。

“呵~”卜羽笑着笑着又哭了，“你竟然不知道他是同龄恋？你天天和他待在一起竟然不知道他是同性恋？”

轰一声，应琰听见自己脑子炸了。

他心跳快了起来，浑身被个细胞都被刺激了起来。

“你说了我就要信。”他握住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不要被卜羽带着走。

“'你也可以不信。”卜羽语气笃定，“豆不凡，许星，漆原他们都知道，我也知道，只有你不知道。”

“他不是。”应琰一遍遍说给卜羽听也说给自己听。

“是不是你让他自己说。”卜羽没头没尾来了句。

他？谁？邢湛吗？

应琰心里出现不好的猜测，他脚步艰难在地上一点点转动放向，但身体却和僵硬了一样，怎么转也转不动。

卜羽向中间移了一步，看戏似地看着两人，他要是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

应琰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他看着不知道在身后站了多久的邢湛，无措、慌张，害怕将他狠狠缠绕。

“你是吗？”他听见自己问，“他说的是真的吗？”

邢湛一动不动地定在原地，他拎着被应琰挂在门把手上的书包，手里好拿着应琰早上没来得及塞进去夹在门缝的笔记，显然是一发现就赶出来了。

也就是说他走之后邢湛立马出来了。

他好像被冻僵了，没有动作，没有表情，甚至看不到呼吸喷出的热气。

但应琰就是能感受到，他此刻好像很难过，好像有个人过去推一下他就会倒。

“不想说就不说了，去学校吧。”应琰也不敢听了。

“是。”邢湛微微张口，又像是没有张口一样。

应琰觉得自己的心被邢湛攥在了手里，是紧还是松都由他把控，但邢湛又何尝不是。

“对了。”卜羽看热闹一样笑着，“忘了说，他拒绝我是因为他……”

“卜羽。”邢湛的声音冷到极点。

“你是胆小鬼吗？”卜羽说，“你难道只想一辈子默默喜欢他吗？”

“不关你的事。”这是两人认识这么久以来邢湛第一次对卜羽说重话。

两人之间冷寂下来。

“你喜欢我？”应琰说出口都还有点不相信，他甚至在嘴里琢磨了一遍这四个字是这么连在一起用的吗？

邢湛叹口气，闭了闭眼睛。

他反复吞咽，拼命咬着舌尖，不让自己开口说话，脖颈的血管鼓起，仿佛似要涨裂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