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琰?”
邢湛站在二楼房间门口,看着里屋亮着的灯,抬手敲了敲门:“我们聊聊。”
“不聊!”应琰哑塞的声音从地面传出来,“滚!”
“咚咚咚——”
邢湛接着敲门。
“别敲了。”应琰扔过来一个枕头砸在门上,“滚!”
“咚咚咚——”
应琰:“……”
“咚咚咚——”
应琰:“有话就说,有屁别放。”
“咚咚咚——”
“你有病?”应琰穿着拖鞋两步过去,捡起地上的枕头拉开门,肿着脸瞪着他。
“我带了馄饨。”邢湛拎起馄饨,屋内的灯光零碎地落在塑料袋上,清晰可见内层蒸腾着薄薄的雾气,馄饨香味从唯一的缝口蔓延而出。
应琰收了收准备骂出口的话,视线被吸引着向下,看见的除了馄饨还有另一只手里的碘伏、棉签和创可贴。
“不饿。”应琰挪开视线,放轻动作及不自然地吞了吞口水,准备关上门隔绝那道诱人的香味。
想用一碗馄饨收买他,想的美。
意识到他要关门的动作,邢湛毫不犹豫地伸出那只拿着碘伏和棉签的手去挡。
“你疯了?”欲关上的门受到阻力,应琰快速反应,立即收住手上的力道,气鼓鼓地拽着邢湛的另一只胳膊把人拉进去,动作粗鲁地甩在床边,自己挪过椅子正对着邢湛而坐:“不想要就趁早剁了,别连累我。”
应琰嘴上话语凶狠,手上却温柔地不像话,白皙的手指轻捏着邢湛的手腕,在泛黄的灯光下一遍又一遍地翻转检查:“试试看还能不能动,不能动立马去医院。”
“应琰。”暖黄色的灯光从头顶泻下,房间窗户开着半扇,邢湛被他拽着胳膊没有挣扎,目光柔和地盯着他那琥珀色的眸子。
“说!”应琰掀开目光,羊入虎口一般撞进他的乌瞳,这才意识到两人似乎坐得太近,他别开目光:“有话直说,应琰应琰的烦不烦啊!”
“动不了不是骨折就是断了。”邢湛认真解释,谨慎用词:“你没有夹到我。”
“是门夹的你,不是我。”确认没事之后,应琰立马扔开手里的胳膊,从屁股下的椅子上拾起身。
他还没有站稳,就被一股大力忽然拽了回去,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聊聊。”邢湛用刚才受伤的那只手拽住应琰的手腕不松,像是害怕人又跑了一样。
“撒开。”应琰拢了拢要掉的衣领,视线嫌弃地落在抓着自己的手上。
邢湛还是没有动,两人目光不相上下地较量。
没有火花,只有火药。
“问你你又不说。”应琰懒懒地靠在椅子上,嘲讽一笑:“怎么着?想打架?那打吧,正好你带碘伏了,还算聪明,自备救药包了,——”
“抱歉。”邢湛打断他的话。
时间好像都慢了一秒,应琰当即愣在了原地,挣扎都忘了挣扎,过了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他妈说什么?”
“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对。”邢湛松开抓着他的手腕,取过手边的碘伏和棉签,拧开蘸匀。
趁他表情怔愣之时,脚勾上椅子的中间的横梁,猛地连人带椅子拖向他怀里的方向,不留给应琰反应的时间,抬手就朝他脸上的伤口抹过去。
应琰烦躁地抬手挡了一下,却被邢湛用空着的手重新钳制住,挣也挣不开。
在应琰就要发作的前一秒,邢湛立马接上话头:“你没打游戏,是我误会你了,我不该没弄清楚事情就发脾气。”
“哦。”碘伏在眼睛周围擦过,清清凉凉的,邢湛动作细致又温柔,他没有感到丝毫疼意,唯一的一点不舒服就是离他太近了,邢湛的呼吸声他都能听见。
擦过耳鬓,痒痒的,让他忍不住想躲。
“所以呢?”棉签擦过嘴角处的伤口,应琰垂眼轻嘶一声问。
两人一个坐在床边,一个坐在木制背椅上,一低一高。邢湛停下手上的动作,抬眸看向他,目光从眼睛落到嘴角:“所以,能不能达成统一,和谐相处。”
应琰白眼都想翻上天,什么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就是。
一个道歉和好的话都不会说。
“你以为谈判呢?”应琰露出标准的微笑,眼睛也笑意盎然地盯着他,阴阳怪气道:“接下来是不是还得现场立个合约?”
“好。”邢湛扔掉棉签,收好碘伏,一本正经道:“合约一会再立,先吃饭。”
“不是你等会。”应琰手脚并用地拦住他的去路,制止他:“我告诉你,你别想了,没门。”
邢湛止住脚步,目光与他对峙半晌,语出惊人道:“那我不出去了。”
应琰:“……”
身为年级第一就是这样做阅读理解的?
书桌上的闹钟刚走到十二点,二楼的两个房间,只有应琰屋子里的灯一直亮着,门紧闭着,窗户大开着,原本用来放书的书桌被腾出一大块空地,放着一个紫色的小小的电饭煲 ,锅里不停冒着热气,阵阵馄饨香味从锅里溢出,一部分留在屋子内,一部分沿着窗户四散。
“好了。”邢湛蓝关了电器,将锅里的馄饨尽数倒出,香味淡了点,汤也少了点,但不敢轻易掺水,万一更没味了。
应琰拖着椅子坐在桌子旁。看着那热气蒸腾的馄饨咽了咽口水,但又看了看时间,十分无语的发问:“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我这到底是昨天的晚饭还是今天的早饭?”
“饱饭。”邢湛认真回应,随后拎着自己还未放回的书包在应琰床边坐下,从里面取出纸和笔,弓着腰把纸放在膝盖上,刷刷地往上写着什么。
难得有片刻时间两人能和平共处在同一个空间,各干各的,互不打扰。
一个在书桌边吃饭,一个在床边写合约。
“你什么时候回去?”这倒真不是应琰赶他,毕竟真不早了,他们明天还要上学,还有早六。
“没门。”邢湛一边写一边回复。
小心眼!小肚鸡肠!我说的没门是合约没门,又不是真的没门!
应琰在心里腹诽。
“吃好了?”这次邢湛先开口,他盖紧笔帽,把笔收进书包,拿着纸朝应琰走过去。
应琰如临大敌似的看着他,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那两张纸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吃了饭接下来就该签字画押,然后上路的感觉。
“现在可以聊聊了吗?”邢湛背靠在书桌上,双手撑着桌子边缘,长腿稍稍交叠,目光自然垂落在桌子前的应琰身上。
“那我们前两个小时在做什么?”应琰在暴躁的前沿徘徊。
两人一个背靠桌子站着,一个在桌子前坐着,目光隔着屋内暖黄的灯光正面相对。
“思想建设。”邢湛接住他的话茬。
应琰:“……你他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