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岭到宿舍楼下时刚好是正午饭点。
他没有先和秦知白联系,其实已经做好了白跑一趟的准备,寒暄消息还没发出去,先见到了面熟的人。
再晚那么半秒,就不是见,而是撞上了。
“你、你不是那个谁——”一出门差点就和人撞出事故来的封乾看清差点被自己创到的那张脸,恍惚间想起来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他绞尽脑汁,终于在某个偏僻角落里搜罗出对方的身份。
“表哥好啊。……哈哈。”封乾只能尬笑几声,脸上表情的变化没藏住。温岭会意,肯定了他的猜想。
他不脸盲,之前见过对方两次,多少有些印象,眼下反应也证实了面前的人是秦知白室友。
封乾疑惑于他的到来,还没出声问,温岭先表明了来意。
他说我来找秦知白。之前有些事情还没说开,不是很好。
封乾傻傻回他好,说秦知白应该快回来了,转身就见到话题的中心人物。
“你家里人来了。”他催秦知白,顺便打了个手势,说自己先撤了,刚好顺势离开。
当事人其实还没听清他在讲些什么。
秦知白刚从外头回来,抬眼就撞见熟悉身影。温文尔雅的显然刚从工作中脱离不久的温老师堵住了他的退路。
“……知白,”他被喊住,喊住他的人一脸正经,像真有要事必须和他商谈,“方便谈一下吗?”
在想好该怎么答复前,秦知白先看清了对方戴的袖扣。
那枚袖扣他曾见过,一般躺在抽屉深处。他甚至还能辨认出是温岭少戴的款式,只怪先前温岭穿这一身穿得太多。
温岭在等他的答复。
秦知白想,我再也不要吃这一套了。
周边视线越聚越多,他感到不自在,分了神去数地砖上纹路。
“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温岭还是心平气和地和他商量,“或者如果你现在没空,晚些也可以。”
秦知白被各种目光盯得背后发毛,拽了他衣袖作示意,转身要走:“……先出去再说。”
温岭只觉好笑。他伸手将人拉住:“要去哪?”
“车我开进来了,就停在你们宿舍楼后。”
秦知白应一声,说知道了,下一秒就带着人落荒而逃。
像逃婚。他是新娘,没有裙摆要提也没穿高跟,一路走得飞快,在众目睽睽下逃过了庄重誓约的确立仪式。
温岭是来接应他的他的意中人,伴着他从红砖路的这一头走到另一头。
其实只是他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由始至终,温岭都是不紧不慢的态度。
最开始他还握了温岭手腕,后来掌心变得潮湿,他的手就松开了,距离于是越拉越长,温岭偶尔跟上来几步。
等彻底逃离了那些粘稠的视线,他才放缓了脚步。
“……”
秦知白转过身,去看落后自己两步的人:“温岭。”
“你今天很有空吗。”
声音生涩,出声时喉咙的振动也陌生。他有很久没有念过这个称呼了。
“嗯?”
温岭听清他在说什么:“不。因为打算来见你,日程就满了。”
话语简单,但念得像封情书。秦知白的鸡皮疙瘩开始拼命往上浮。
……
温岭领着他随便找了家咖啡厅坐。
其实这时间也挑得刻意。
温岭的算盘打得响,他是没吃饭就过来了,路上问了秦知白也是,那最好不过。
吃饭时血液集中在胃里,相应地,脑子会变得不太清醒,趁这种时候讲对不起,说者听者都好受。
但眼下局面是他没预料到的。连道歉也要抢着来,好笑程度就翻了倍。
“我有话——”
“我——”
两句开头相差无几的话在空中打了结。
“你先。”温岭让他。
“之前说的那些话,”秦知白僵硬着开了口,“……你别往心里去。”
“是我的问题,没有好好和你沟通过,光靠见到的事实就妄自下了结论。”
但那双眼里仍然写得清楚,如果他所有的猜想都是事实,他其实还是会介意,然后一个人躲起来偷偷难过。
……温岭编的。
“错不错的先不谈。”餐已经上齐,温岭将餐牌往旁边挪,移出合适的空间,“你很在意吧?那本档案册。”
声音和店里舒缓的音乐一起飘在空中,他眼皮掀了又落:“我不是第一次看了。”
秦知白没作声。
什么叫“不是第一次看”?
在他发觉时不是第一次,前面或许就有二三四五乃至无数次。
秦知白往最坏的方向想,也许从他第一次踏进房东家的客厅开始,他就处在被完美掩藏起来的探究的目光之下。
最差也就这样了。不会有更多。
他自认已经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所以?”
“上一次看是好几年前了。”温岭说,在你去过的那家机构。
他将盘里松饼切成小块,均匀裹上蜂蜜,再往嘴里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