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白愣在原地。
……
温岭没有食言。
秦知白进旁边铺子逛了一圈出来,恰好撞上他拎了什么东西回来。
“喏。”温岭将一个浅棕纸袋塞到他怀里,“那边有在卖仙豆糕的,买了一份尝鲜。”
纸袋保温效果不算好,到他手里不会太烫,摸着温热,刚好是最合适的入口温度。
“刚出炉的,我在那里看着他做。运气很好,恰恰赶上这一轮最末,否则还要多等五分钟。”
温岭用那种带了期待的眼神看他,那也是秦知白拒绝不了的眼神。
“我……”秦知白还没开口,温岭摸出两只老板送的手套,自己套了一只,另一只给他的丢在纸袋里,嫌弃他的反应速度。
“一人两个刚好,磨叽什么。”
他说着,自己先从纸袋里摸了一块方形的糕点出来。
秦知白曾不止一次注意到温岭吃东西时的习惯。
面对吃食时的温岭和他本人的性子很相符,是温吞的,能完美诠释细嚼慢咽这个词的定义。
眼下也是如此,他买回来的仙豆糕不过半个巴掌大小,而他吃得仔细,想必到吃完还要一会。
秦知白不好拂了他意,也试探着咬了一口,看见被焦黄面皮裹在里面的浅粉内馅。
遥远记忆循着味道呼啸而来,秦知白眼前闪过模糊动荡的一些画面,最后视野终于趋于稳定。
那只是一段短暂的动态画面,背景是和如今景象略有不同的横巷,显然住在这里的人要更多些。他看见自己从这巷子里走出,背后有人对他指指点点,前因后果如何并不可知。
不记得。想不起。一旦试图去回忆头上就涌起一阵撕裂般的疼,要将他的行为制止住。
巷口再往外有卖仙豆糕的摊子,老板是新来的,并不认得他的脸。他只知道自己停下来,要了一份,拎到桥边。
过去的秦知白在洗衣石旁的台阶处坐下。天那么蓝,风吹过来,嘴里的糕点化成细腻粉末。这堆粉末被他咽进胃里,而他无处可去。
……
这么久远的时间过去,老板说不定都已经换了几轮,做出来的仙豆糕自然也不可能还是一样的味道。
秦知白边咬着糕点边想。
像他那时买到的是抹茶馅的,茶粉混了豆沙馅,入口微苦,但解不了腻,温岭买来的则是芋泥馅,调味更偏甜口。
是甜的,却不是厚重的甜,在舌尖上浅浅走上一遭也就散了,存在感没有多强,但可以回味很久。
“我想起来一些细节。”秦知白咽下最后一口。
他擦了嘴,看见温岭的眼睛亮起来,一时不忍心说真话,最后还是斟酌着说:“其实没什么用。”
——比如说上一次吃仙豆糕还是一个人过来,份量太大,吃完腻了很久;比如那时拿到的包装袋也是纸质,质量却还可以,沾上水也不会破。
但现在不会了。秦知白说。
声音沉沉,化在傍晚的风里,下一瞬就被吹到天边去。
“什么?”温岭没能听清,想让他再说一遍。
“我说,”秦知白用纸巾上干净的另一面拭去他嘴角还没来得及擦掉的一点食物碎屑,“你看起来很好亲。”
……他想明白了,先动心的人不一定就是败者。
他无法否认自己会对温岭心动。也许这是还没有摆到台面上的喜欢,但他不可避免要对长久发展持悲观态度。
如果温岭一定要一头栽在他身上,那还不如趁早开始,长痛不如短痛。
除了这副躯体、这张脸和这张嘴,他身上还有什么值得对方喜欢的?
他相信温岭会有真正明智的判断,在和他走得更近后。
温岭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擦过嘴了?”他看了眼秦知白手里的纸巾,“那就行。”
然后勾起一个散漫又可亲的笑:
“——允你亲了,小秦子。”
一秒之后、半秒之后、三分之一秒之后——
秦知白吻了他的手。
极为克制的一次黏膜和肌肤的触碰。
温岭震惊,温岭不解:“就这?!”
……他家租客原来是这样羞涩的人吗?!
秦知白像是猜到他在想什么,食指抵上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这里人多。”
然后他悠悠开口:如果你想的话,我们去车上,放、开、了、做。
但温岭拒绝了。
“算了。”他按住秦知白的手,忽然想起些什么:“下次、下次再说,或者我们晚上回去……”
“怎么?”秦知白以为他怂了,还没想好该怎样笑话他几句,温岭的理由却让他彻底闭口,临时领了个哑巴的角色。
温岭义正言辞:“漱口水没带过来。”
“杀菌工作没做好,太深入的交流不能做。”
好完美好真实的理由。秦知白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