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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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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我想知道家中的两位老人,后来如何了。”

“二老身子不好,但因对你的思念,熬过了最艰难的那些日子,可战后也正因为这些思念,积郁成疾,没两年便双双病故。”

得知此事,温望远以为自己会很难过,可他已经不是活人了,魂魄既不会感觉到难过,也不会流泪。

“那你呢。”

“如你所见,我很好。”

“为什么回到这里。”

“这里有我最安逸无忧的记忆,与很多人有关。”

“你,一个人吗。”

“我有一位与我举案齐眉的丈夫,他不在了,但我们还有一个女儿,我不是一个人。”

温望远看着朱添,他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丝毫说谎的迹象,她说的全是真话。

但他很想再问一问她,关于某件事,他没有忍住,开了口:“你那时……”

“温望远”朱添打断了他,“其实我到现在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你的执念会是我们。当年你说了那些话,做了那个决定之后,我以为你的执念是功成名就。”

“不,不是的……”

“不是?那为什么你没有选择我们,没有答应和我们一起走?”

“我是,是想为了你们。”

朱添突然笑了,她说:“为了我们?我们当中可有一人对你说过,希望你一定要为我们去争取功名?你是真的不明白我们当时最真切的想法吗?明明我们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

“我是真心的。”

“好,我可以相信你的真心。但是,你不肯听我们的劝,选择了另外一条路,我们也接受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还要把你的执念源头安在我们头上,凭什么,你这么做,没问过我们任何一个人,离开我们,执着于我们,都是出自你一人的意愿,你不觉得这太不公平了吗?”

温望远张着嘴,却不知要说什么。朱添没管他,继续说道:“方才你是想问我后来有没有等你对吗?”

见他欲言又止,朱添又说:“我等了。那时候你从未明确表过心意,即便是到了分别之时,你也没说,这不怪你。可我是个更愿意相信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人,你所说和所做的一切,让我只能依赖自己的一厢情愿,选择等你。但那无法长久,你能明白吗。我不会用我数十年孤独的等待,去成全你的一片情深义重。”

在一旁专注于向阵中灌输灵力的殷殊连听闻这话,心神一乱,灵力不稳,差点让阵法停了。幸好有施净秋眼疾手快,替他续上了,并向他暗中传音,叫他凝神。殷殊连不敢大意,强行压住了忽然冒出的那些念头,继续将精神集中于维持阵法上。

话说到这一步,温望远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朱添,连直面她都做不到了,只能垂下头说:“是我对不住你们,我不该离你们而去,我不该回到这里,不该在你回来时跟着你,扰你安宁。”

“你不该继续耽误你自己了,这一世已了,去来世吧,或许那时,你真能事事如愿了。还有,两位老人家临走前,说他们不怨你,只希望你人能安好。”

温望远抬起头,深深地看了朱添一眼,然后对施净秋说:“你们的话我都听进去了,这次我会听你的。道长,我想走了,我没有需要再执着的人和事了,但我感觉自己被什么困在这了,你能帮帮我吗。”

施净秋点头,问朱添要她身上的那枚护身符。温望远得知他送的护身符还在,忍不住说:“你居然还留着,我以为你不会想留着它的。”

“我没有非留它不可的理由,但也没有非扔不可的理由。就像你的那枚一样,我留它能图个吉利。这么多年我遇到过不少险况,如今能平安站在这里,或许有它一份功。”

朱添回完他,松开了手,让施净秋凭空将自己手上的护身符转移走。接着,施净秋再次询问了两人的意愿,确认自己可以动手后,便开始施展术法。

她所做之事是把温望远的魂魄从槐树上剥离,将其引渡至与树同源的护身符中。数十年的寄居使得温望远与老槐树的联系极深,槐树亦有灵,如果直接对它下手,恐生难以预料的变故,而对一个出自凡人之手的普通护身符下手,那便要安全许多,所以施净秋才会有此一举。

尽管护身符出自老槐树,把魂魄从槐树身上引入其中不会令树灵过于排斥,但要做成这件事也并不简单省力。在有殷殊连相助的前提下,施净秋还是勉强赶在日出前才完成了此事。

没了温望远的魂魄,老槐树便没了生机,绿意凋零,日光下再无浓荫,独余斑驳枝影,像是土地的伤痕。

最后她要做的,是在下一个夜晚到来时用灵力焚去护身符,并诵念往生咒,以此送温望远入轮回。他的魂魄在人间待了太久,能不能顺利入轮回,施净秋也有些没底,但她会尽力而为。

忙活了一晚上,众人先回朱添的住宅休养了下。等天一黑,施净秋就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只叫上了殷殊连一人随她去念咒,祁宁则按她吩咐留下陪着朱添。

最终的结果没有令人失望,也许是托了这么多年槐树周边没什么人敢来的福,温望远的魂魄一直被好好地保存于其中,从未出过乱子。还有当年路过此地的那位修士,幸好也未下重手要除去他,只将他隔离,使其难以影响到周围的生灵。这一举动不但保护了别人,也同时保护好了他的魂魄。

事情解决得顺遂,朱添还因此得以再见故人,说出了自己以为此生都不会道出的话,她对施净秋等人相当满意。按照最初的约定,她给了那两箱酬金,在此之上还添了几样价值与紫衫草相当的草药,并送了两坛她与丈夫独创的药酒。这酒的效用且不说,味道绝对是一般药酒比不上的,故而在晋国小有名气,当作谢礼送人也是非常拿得出手的。

施净秋没有和她客气,照单全收后对她说,以后若有安宅之需,可以再来寻她。

朱添站在门口亲自为三人送行,等人的背影都看不见了,她身边的随从说:“您吩咐的事我已经着人安排下去了。不过事情已了,您在这住得也挺舒心,为何还坚持要在那里建新的宅子?”

“我来这是享清福的,这间宅子是不错,但怎比得上完全按我心意建起的新宅。我又不差那些钱,哪边住腻了就换一边住,岂不更舒心?”

随从听了她的话,笑着称是,不再多问,随她转身进了屋。

回家路上,祁宁说起这次的事,在他知道事情的起源是一个人的执念时,他以为会是什么困难到几乎无法实现的事,解决起来想必要费好一番周折,结果却是连施净秋备下的两个阵法都没派上真正的用场,只用了两个晚上就让一切平安结束了。施净秋和他说,这事并不奇怪,有些人,或者说大部分的人,所怀执念往往只是一件很简单,可却永远无法实现的事。

“那我临死前想尝尝酒,也会成为执念吗?”祁宁一笑说。

话中之意昭然若揭,施净秋回他:“不是什么临死前的念头都能像温望远的那样,将他困留于人世。那老槐树有灵性,他的护身符上的符咒虽然失效,保不住人了,但残余了一些灵力,再加上他亡故时身处鬼气深重的战场,种种特殊条件一同作用之下,才有了这个结果。”

祁宁点点头继续说:“我的手艺是不错,但我记得我还没能做到让那位老人家真的变回年少时的样子,后来她那样,总不是因为天太黑,我眼神不好使了吧?”

“是我锦上添花。”

“姨娘果然很懂我,知道我爱听什么话。”祁宁乐道。

正当他要把话绕回到上一个问题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殷殊连忽然问他:“你觉得那位老人家当时说的那些话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祁宁疑惑。

“我换个说法,就是假如你是她,也会像她那样想,那么做吗?”

这个问题对祁宁来说有点奇怪,但他还是回答了。

“会吧。温望远从未对她表明过心意,就算真的说出来了,他怎么忍心让在意的人遥遥无期地等他一辈子。老人家自己看得开,没有苦等,我觉得很好,你觉得呢?”

殷殊连嗯了一声说:“我也是这么认为。”

在旁听着的施净秋打量了下他,联想到之前他的失误,心里突然有了个自认为荒唐的念头,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便不打算去问他。

回完了殷殊连的话,祁宁还惦记着自己的事,转头又去找施净秋,直言自己想尝一尝药酒,但被她断然拒绝。

“为什么不行?”

“你年纪还小。”

“可没有明文律法规定年纪小就不能喝酒啊?而且我也不算很小了。”

“我的话就是律法,我规定了不行就是不行。”

“法理之外,亦有人情,您就通融通融吧!”

“不行。”

“姨娘,我的亲姨娘诶……”

“……”

这次,殷殊连没有像往常那样笑着看祁宁向施净秋撒娇求情,或是参与其中帮着祁宁说话,只不近不远地跟在两人身后,一个字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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