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快又转凉了,小娄山的草木在清早都见了霜,一年到头都见不着几个人影的地方,今早却罕见地出现了三位身手矫健之人,一人带头,两人居后并各带着一个看着很有些分量的箱子,直奔山上而去。
这几人去的正是祁宁他们家,开门的人是祁宁,他问来人:“你们是什么人?来找谁?有什么事?”
领头的人说:“我们是奉命来请施道长下山的,想请她帮忙做一件事,此来我们带了事成后的酬金,还请小道长通传一声。”
祁宁想也没想就回道:“我姨娘现在没空见你们,你们急的话,还是另请高明的好。”
“那道长何时能见我们?”
“说不准。最快可能今天就行,慢的话,几个月也不是没可能。”
不是祁宁故意推脱,确实是这些人来的不是时候,施净秋前不久因修为有所进益,正在闭关,交代过他如无十万火急之事,不要去打扰她。
这人思忖片刻后说:“也不算万分紧急。不如这样,能否劳烦小道长安排我们就在这住下,五日后还见不到人,我们就不再继续叨扰,如何?”
“不行”祁宁考虑了下说,“我说的是不能住在这里,但我可以带你们去别的地方住,离这也不远。”
“那施道长的事?”
“你们把要请她做的事大致说给我听,再把酬金留下,往后五日里,若她有空了,我便把事情告诉她并让她看下酬金,倘若她同意了,我们自会来找你们。”
“别的都好,就是这酬金……”
“怎么?怕我们私吞了不还?”
“道长是修行中人,想必做不出这种事。”这人客气地笑笑,然后请祁宁带人去放箱子,可他却说放在门口就行,之后会有人来收。照做后,三人便随他去了他说的那个不远的住处。
这个住处就是小娄山下那些农户的家,祁宁向人说明了情况,让农户们合力安排了个临时住所,并劝说他们收下了钱两,见事情都妥当后,便回家去了。
没两天,施净秋就出关了,她听完祁宁的话,打开了一直没人开过的两个箱子,只见一箱子里装满了银元宝,另一箱里则是一株紫衫草,这是炼制灵元丹最贵重的一味药材,即使不拿去炼丹,直接服用,也能助修士恢复一些灵力。
“永丰县何时有了这号人物,出手如此大方”施净秋说,“不过这除鬼之事……”
“姨娘觉得会很危险吗?”祁宁问。
“倒也未必,如若真遇上了什么穷凶极恶的鬼怪,应当没耐心等我才是,只能说此人非常看重这件事。”她答。
“那我们?”
“去看看。”
永丰县城的西面,没什么人居住的一块地方,有一棵老槐树,活了快有三百年。据附近的老人说,这棵老树在五十多年前的那场大战中本来是死了的,枯了许多年,可记不清是在哪一年,这棵树又神奇地复苏了,重新长成如今这般繁茂的样子。
起初有人觉得这是能带来福气的树,特地来拜过,可一回到家就病倒了,差点丢了性命,被路过的修道之人救了一命,说是染上了鬼气。那修士后来去看过,给槐树下了道封印,并劝诫周围的人尽量不要靠近,尤其是祭拜,如此便能相安无事。
那件事以后,住在老槐树周边的人能搬的就都搬走了,没搬走的便将事情口口相传,以免有不知情的人靠近惹上麻烦。
就在一个月前,从县外来了个人,一个年逾古稀的女人,身边带了一众随从,听说就连知县都亲自去见了她一面。这人来到此地,不为别的,只说想建一座宅子,安度晚年。而她挑的那块地,恰好是那棵槐树所在之地。
知县是在本县长大的人,打小就听长辈说过关于老槐树的事,有心劝告过她还是换个风水更好的地,但她只是谢过了提醒,没有接受这个建议。
后来,果然出事了。
其实,近十多年来,偶尔也有人误靠近过老槐树,但并没有招惹上麻烦,只是出于经年累月的敬畏,大家都只当这些人是侥幸,依旧没敢随便接近。可奇怪的是,这位外来的老人仅是去看了一回,那天的槐树就无风自动了起来,虽然枝叶晃动得不是很剧烈,但也足够令在场所有人胆战心惊的了。
这之后,一向精神矍铄的老人家,当晚就大病了一场,得亏身边带着的人里有一位医术精湛之人,加上她本身的身子骨也还硬朗,这才顺利熬了过去。就是病去如抽丝,她因此看着苍老了不少。
在她病时,还发生了一件诡异之事,是她无意间听下人们说起的,说是现在住的这个宅子里闹鬼了,此前从未传出过这样的事,那就说明这件事很可能同样与那老槐树有关了。
关于闹鬼一事,老人原本不大信,因为她没见过,直到她在病愈后的某天夜里,亲眼看到了一个鬼影,不等她叫来人,鬼影就消失了。从那以后,她被惊吓到又病了一场,也就此不得不信了。
经人介绍,她知道了小娄山上住着修行之人的事,遂派了三名身手好的随从,携重金前去请人相助。
刚到这的时候,施净秋就去看过那棵树,据她观察,当年那位修士下的封印早已失效,却没听说有谁因为这树闹出过人命,就连撞邪生大病这样的事都没有。当时的她不想给自己找事,就只浅浅试探了下,确认过这树上仍有些古怪后,便向还住在附近的人强调了一遍不要轻易靠近它,此外也就没做更多的事了。
她没想到的是,平静了这么多年,居然来了个不信邪的,非得去看看,还想在那建宅子。不管是考虑到成事后能收取到的丰厚酬金,还是那些人的安危,施净秋都觉得自己有必要下山去处理一趟。
“所以,至今为止,这间宅院里的人都只撞见过鬼,却从未有人因此出过事?”见到人后,施净秋再次确认了整件事的原委。
“没错。”
老人家显然见识不少,面对施净秋这种修士时,脸上虽有病容,但气势不减,语气中也听不出一丝讨好的意思。只要不是话中带刺,故意给人找不痛快,施净秋倒是不介意有人对她用这样的态度,故而她忽视了这点小事,神色如常地继续问话:“你是永丰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