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楚的成绩,云彦下午在沪市候机的时候,就已经从别的朋友那里知道了,满分710分,他考了697分,全市第三。
附中初中部直升附中高中部很稳。
继初中之后,他们俩又能做两年校友了。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云彦满怀期待的出航站楼,满脸兴奋的看见站在航站楼外等他的喻楚。
但他等来的,却是喻楚的那句:“附中高中部我不去了。”
云彦脸上的笑僵在原地,该怎么形容那一刻的心情呢?不知道,到如今时隔七年再回想,云彦依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那天晚上大雨滂沱,一滴接一滴打在云彦身上,在那个闷热潮湿的夏夜里,没给少年留一条活路。
云彦唇动了动,才发现自己难过的连一句“为什么”都问不出来。
喻楚握紧了手里的伞柄,目光躲开云彦直视他的眼睛,声音并不清晰的解释道:“我妈说我要担起家族传宗接代的重任,你不行。”
大雨和泪水一起落下,模模糊糊中喻楚看见云彦唇动了动。
喻楚想,肯定是骂他的吧,是他活该。
喻楚转身上了出租车,没有半分留恋。剩下云彦一个人,站在雨里,看着喻楚所坐的出租车驶离机场路,尾灯在大雨中变得模糊……
时至今日,七年过去,喻楚仍然不敢问云彦一句,他那时究竟说了什么。
和云彦相处两年之久,喻楚十分清楚云彦睚呲必报的性子,他身边的那些朋友向来是惹着他了必然被骂。
喻楚见过太多次云彦肆意妄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被人惹了也毫无顾忌骂人的模样。所以他想,云彦那会儿肯定恨死他了。
*
云彦想到这儿,那段充满太多遗憾和痛苦的回忆戛然而止,云彦看着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喻楚。
熟悉,又陌生。
云彦不想再想,也不想再纠结过往。毕竟……喻楚马上又要离开临城,还不知道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甚至有可能再也见不到。
至于他和杨叶的事,云彦不想问,也不想再纠结了。
是与不是,或许都已经不重要了。
云彦深深的看了喻楚一眼,转身往楼上走。
“云彦。”喻楚突然开口,喊了他一声。
好像穿透无数光阴从千年前来,微风缠绕于云彦耳畔,诉说少年即将脱口而出的爱意。
云彦脚步原地顿住,却没有转身,他在等,等喻楚的后文,等喻楚的解释,等喻楚的不舍,等喻楚的相邀。
世界好像再一次陷入静默,他们两个人都被困在这里太久了,久到谁都不相信这不足一个月的重逢是真实的,所以谁都不敢先开口……唯怕打破这一场由两个人共同编织的自欺欺人的梦。
“那天……你到底说了什么?”
云彦觉得,喻楚一定是鼓足了这一辈子所有的勇气才问出了这句话,要不然向来说话底气十足的人,怎么这句话说的这么虚无缥缈,差点让他听不见。
云彦转身,认真看着喻楚,许久之后,才苦笑开口:“这对你来说重要吗?”
“重要。”喻楚开口时没有犹豫,甚至又说了一遍:“很重要。”
“我说,”云彦往下走了两步,站在离喻楚不近不远距离刚刚好的那节台阶上,声音不大,开口:“不分手好不好?我们可以领养一个孩子。”
时隔七年,喻楚终于听清了少年云彦的卑微祈求,原来不是骂他。
却比骂他更让人难受。
今天临城天朗气清,夜空布满星光,没有疾风骤雨,也没有电闪雷鸣。
所以喻楚终于最真实的看见了云彦17岁的卑微,也终于最清晰的听见了云彦17岁的挽留。
可这明明是15岁的他欠云彦的债,却让24岁的云彦又还了一遍。
“我……”喻楚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苍白的说了句:“对不起。”
“心痛吗?”看着喻楚的表情,云彦突然笑了,但开口时连声音都发颤:“我那时候心痛的都快死了,可你为什么就是连头都不回啊?”
喻楚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像是要把这些年对云彦的歉疚,通过眼神都还给他。
“你看,你刚刚只喊了我一声,我就回头了。”云彦眼眶发红,却仍忍着没哭,他在17岁时已经哭过了,在那场大雨里,在被喻楚抛下的那个晚上。
“那天晚上我在雨里喊了你七声,”云彦又往前走了一步:“所以你才在七年后回了头是吗?”
喻楚走了。
从他第一次离开临城时的那个机场,坐着他第一次离开临城时的那个航班,再一次离开了临城。
这一次,是云彦亲自送他来的机场,也是云彦亲眼目送他的航班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