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父亲大人，我不知道。”他说。
“你是打定主意拒不配合了？”
“怎会呢。”
行止表情不变，教皇的目光却是愈发暗沉。
当初在训练营的时候，那个孩子的反刑I讯考核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满分。
不只如此……当时的所有课程，格斗、射击、伪装、保密、刑I讯、犯罪心理、社交技能……他的每一项考核成绩，都是满分。
教官说，他是天赋异禀的奇才，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
然而——
“你的药已经断了五天了，是吧？”教皇冷笑。
“咳咳……您算错了，是六天。”
行止捂着嘴低咳出声，殷红的血丝从指缝间渗出，愈发衬得他面容苍白到几乎透明。
教皇盯着他染血的嘴角，眸色复杂难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在这般年纪、这样艰难的条件下，还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背着我积蓄下那么多外部力量，很不容易吧？平心而论，我很佩服，因为我在你这个年纪都做不到这等地步。假如我一直没有发现，假如你的时间足够多，你确实有可能成功。”
“只是那又怎样？就算你真的将我取而代之，你依然离不开我的药，以你现在的情况，两年都未必能活过！更何况，以卵击石这种事，获胜的概率本就是微乎其微，你真的以为自己能撼动得了我？而一旦失败，等待你的就是万劫不复！”
“小时候，我给你精美的玩具和糖果，抱着你唱摇篮曲，换来的却是你想要杀死我的药剂……现在，我给你最顶级的吃穿用度，数不尽的财富，让你担任组织首领，让你成为受人敬仰的主教，你却再一次背叛我！Z，你自幼聪明，凡事总能精准地择出最优解，又为什么偏要自寻死路？”
自寻死路么……？
倘若有的选，又怎么会走一条死路？
只可惜，他能做的选择一向很少。
除去从小到大被教皇规划的那条路，便只剩这条自己谋划的“死路”。
行止拭去嘴角的血迹，平静地笑了笑，“博弈本就是概率行为，这一次是我输了。”
教皇沉声道：“从一开始，你就没有赢的可能。”
“您错了，可能性虽小，但不是不存在。”行止淡笑，“早在一开始，我就设想过最坏的结果，这并非不能接受，毕竟我本就没什么可失去的，咳咳……”
他低低咳了几声，“但如果不去做，概率可就真的彻底为零了。不管怎样，就算是0.01%的概率也好过0%。”
教皇注视着他的眼睛……
那双松石绿的眼眸深邃莫测，一如从前无数次那样令他感到难以捉摸。
这个孩子，他从未看透过。
“你，是不是恨我？”鬼使神差地，他问出了这样一句。
行止疑惑地反问：“‘恨’是什么？”
教皇眸光一顿。
差点忘了……这个孩子根本没有情感。
他听见行止继续道，“是指那种没有实质性收益、单纯希望对方痛苦的行为动机么？我不太明白，咳咳……这种动机很没意思呢。不过是立场不同而已，如果我是您，必然会做得更残忍，我会彻底禁锢他的所有自由，不让他有丝毫丰满羽翼的可能。”
“实质性收益……”教皇缓缓眯起眼睛，“你想要什么？尊贵的权势？还是无上的财富？”
行止没有回答，他垂下目光，像是若有所思。
见他不说话，教皇眼底涌现出冷厉之色，“不懂知足的孩子，呵……看来我还是待你太好，给了你过多的自由，亲手把这样一个危险的隐患养到现在！所幸还不算太晚，Z，很快你就会知道这一切的代价。”
“哦？”行止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盯着教皇。
“真奇怪。”他忽然道，“父亲大人，您的眼中一半是愤怒，另一半却是恐惧。”
平铺直叙的语调，并非有意挑衅，仅仅只是在做客观陈述。
教皇的目光滞了一瞬……
随即，滚烫的怒意在那双淡绿色的眼睛里腾腾升起！
“你在胡说什么？！”
“咳咳……只是突然发现，您既想利用我，又想毁灭我，同时却又一直恐惧着我，对么？”
行止微笑着作下结论。
——
K.H大学内，莉莉像往常一样走进教室，却感到今日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离短学期课程开始还有段时间，然而教室里的同学们却不约而同地凑在一起，围着终端窃窃低语着什么。
莉莉忍不住挤进他们中间，好奇地凑过脑袋：“你们在讨论什么呀？”
一个女生问她，“莉莉，你看那个视频了吗？”
莉莉疑惑道：“什么视频？”
“就是、就是关于Z主教的那个，昨天晚上都冲上推送榜首了！诶，我记得你好像还是他的狂热粉丝来着？”
“我昨晚感冒了，睡得超级早，”莉莉愈发感到好奇，“所以到底是个什么视频？”
女生欲言又止，“哎……你还是自己看看吧……”
说着，她将终端主界面上的视频轻触重新播放。
昏暗的灯光下，白发绿瞳的少年站在房间官方，对面是一个灰色头发的年轻男人。
看到那束单侧长辫和右耳的红流苏耳坠，莉莉瞬间认出，那少年正是Z主教。
视频里，他并未穿华丽的主教礼袍，也没有佩戴嵌着宝石的圣冠，仅仅身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
Z大人的这张脸，还真是穿什么都好看啊！莉莉在心底感叹。
只不过，少年此刻的神色有些奇怪。
嘴角柔和的弧度仍是他一贯的温雅浅笑，然而那双冰绿色的眼睛却如同深不见底的黑洞一般，竟让她在屏幕之外都感到莫名瘆人……
“126，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少年面带笑意，吐字轻柔，然而莉莉却震惊地发现，他的瞳孔竟开始高速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