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船在黎明时刻起航。
舷窗外的港口渐渐远去,曙光穿破云层,把大海照得波光粼粼。
螺旋桨高速旋转,轮船破浪前进,在海面上留下一大串泛白的泡沫。
临溪靠在舷窗旁,默默凝视着海面上的白沫在晨光底下一点点消散开,直至无影无踪……
这是她穿越过来的第四个月零九天。
也是她与那个少年相遇的第四个月零九天。
此刻,东方的天空,旭日初升。
金色的光芒太刺目,临溪忍不住半阖上眼。
她喃喃道:“天亮了啊……”
——
这些天,圣塔内部的气氛格外肃穆。
任谁都看得出来,教皇陛下近来心情很糟。
来往的官员和神职人员们无一不小心翼翼,生怕触了这位大人物的霉头。
笃笃笃……
清脆的叩门声响起,屋内传来教皇冰冷威严的嗓音:“进来。”
看到来人之后,教皇冷厉的眸光骤然变得柔和。
“恰尔,从学校回来了?”
“爸,我回来啦!”恰尔拎着一只精致的纸袋子,兴冲冲地跑进来,“爸爸你快尝尝这个,是学校甜品店的新品,可好吃了!”
“放桌上吧,我等下尝尝。”教皇眼中划过一丝暖意,“最近过得怎样?”
“挺好的。”恰尔顿了一下,然后迟疑道,“爸,我听说哥哥……”
“我说过,别叫他哥哥。”教皇冷声打断。
恰尔讶然,“爸……?”
“那不过是个没有情感的怪物,我早就强调过,不要和他产生任何交集!”
“可是哥哥……可是他,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温柔?”教皇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恰尔,我还是对你保护得太好了。你五岁那年还只会搭积木,而他五岁的时候呢?已经可以相当冷静地试图动手杀我!就在几天前,与他相识十年的两名下属全部死于他的枪下,呵……你觉得,这叫温柔?”
恰尔目瞪口呆!
“他……为什么?!”
意识到不该让恰尔接触这些,教皇的神色和缓了些许,“不管怎样,你还是跟从前一样,尽情做你想做的事就好,其他无关紧要的都不用去管。”
恰尔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
“爸,我可以去见见他吗?”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行。”教皇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他现在在禁闭室,我已经断绝了他和外界的所有来往。”
“那、那Lin呢?”
“目前下落不明。”
想到那个遗失在外的实验样本,教皇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前几日,他忽然收到东大陆副国主的信息,对方声称希望与他聊些私事。
外交这一块不归教会负责,他与这位秦副国主没什么交集,收到信息后不由得心下奇怪。
谁知,对方竟带来了令他意想不到的消息……
看着那些文件和录音,教皇霎时又惊又怒!
十三年前的那一幕再度浮现眼前!当年那个还没有椅子高的孩子,深邃妖冶的冰绿眼瞳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无论眼神还是语调都没有半点起伏——
“我想让爸爸死,就像那些死掉的蚊虫一样,我希望爸爸也能死掉。”
尽管在往后的年月里,这个白色头发的孩子被他培养成了一柄利刃,每次都可以完美完成他的所有指令。
可心底那颗忌惮的种子,早在十三年前就已生根发芽……
借着一次换牙诊断,他秘密命令牙医在那个孩子的牙齿里嵌入了一枚微型定位器。
那日,谈话最后,屏幕对面眼眸上挑的东方男人说:“您的儿子的确很有本事,连我也被摆了一道,实不相瞒,我已经追查他三个月之久。平日里,我很少关注与时政无关的讯息,若不是那天偶然瞥见下属终端上的一段视频,我至今都不知道那孩子的真实身份。”
“不过是区区三年,他就能把京城的一大世家连根拔起并收为己用,真是了不起的才能……可如果,他的下一个目标是取代您呢?”
男人的目光意味深长,“迄今为止,东大陆和西大陆之间一直保持着和睦融洽的关系,作为东大陆副国主,我自然不希望这份来之不易的稳定出现额外变数。有任何危险的苗头都应当趁早扼杀在摇篮里,教皇陛下,您说是不是?”
这些年来,教皇始终以雷霆手段铲除身边所有异己,镇压一场又一场明争暗斗。
也始终牢牢坐稳这个位置,迫使旁人无一不臣服于他的威严之下。
唯有那把十三年前就妄图杀死他的刀,一直是他不曾抹消的隐患。
——无法掌控,就该毁灭。
更何况,是一把早就心生忤逆的刀。
纵使再锋利再好用,也迟早会反噬握刀之人!
……
圣塔,地下三层。
“咳咳……父亲大人,您来了。”
狭小的禁闭室里,白发少年静静靠坐在墙边,多日未见阳光,他的脸庞透着一丝病态的苍白。
然而他的神情和语调仍是一如既往的平和。
教皇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坐在地上的少年:“我最后一次问你,Lin在哪里?”
闻言,行止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笑意。
想来临溪已经成功离开西大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