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钟不是在担忧于破界这件事本身。
而是随着破开结界之后,他们即将踏入一条前人从未涉足过的道路,路的前方是一片迷雾,谁也不知道前方究竟是生路还是绝路。
无论前方有什么刀山火海,他们一步都不能后退,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试出一条能让大部分族人活下来的道路。
无论如何,应钟已经能看到接下来那繁重的公务了。
“说不定是件好事呢。”沧溟看了那痕迹半晌,露出一抹笑意,“或许你很快就能看到外面的景色,族人也不必困死在这里……真好啊。”
“沧溟……”
“我真的很高兴,真的……”
应钟攥紧拳头。他深深地看着沧溟,在心中做下了一个决定。
于是沉默片刻,他忽而放松地笑了。他走到沧溟面前,难得主动抚上她的脸,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说道:
“你也会看到的。我陪着你。”
沧溟当他是安慰自己,不过看到他郑重的表情也意识到什么,不由得有些难过。
如果自己这一生真的离不开矩木,当神血耗尽,流月城陷落那一日……
她有心想劝,可她已经自私地绑住应钟这么多年,不该连选择的机会都不给他,哪怕是要求他活着,成为族人新的道标。
族人是她的责任,而不是应钟的。虽然她提出这个要求对方必不会拒绝,但……那也太过残忍了。
“好。”
可是答应了他的自己,又何尝不自私呢?
应钟离开后,沧溟继续合上眼睛,术法光芒亮起,视线通过一个个固定在不起眼处的装饰,趁着自己还清醒,汲取着城里的每一份信息。
忽而,她目光一凝,视线定格在一处平民居住的下城区域。
那里充斥着淡淡的紫黑色雾气,一看就不像是城中所有,但最让人心底发凉的是,雾气中零星族人逐渐异化的症状。
突然眼前一花,有什么东西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沧溟一惊,下意识放开灵力控制。
不好!
即使她及时切断联系,那股粘稠窒息的恶意仍然在心底徘徊,沧溟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息。
沧溟在心底衡量片刻,最终也没直接给沈夜传信,而是操纵灵力形成符鸟,将适才的见闻告知应钟。
应钟刚还未回到自己的神殿,就收到了沧溟传来的符鸟。看过之后,他下一瞬便出现在据说出了问题的区域。
沧溟能观测城内的秘密只有自己和沧溟两人知道,所以这消息必不可能是沧溟发现,那就只有他。
他叹了口气,这才冒着被怀疑的风险给沈夜传信。
沈夜来得很快,也蹙着眉打量这雾气。这片不祥的紫黑色雾气暂且只局限于这片区域,他们站在这里可以清晰看到雾气与外面的交界。
“里面情况如何?”
“我巡视之时,发现这片雾气不太寻常。结界被破前不曾出现此雾,可能是外来者。”应钟斟酌着说,“还未曾入内,不知具体情形。”
沈夜眉间疲惫之色不减,显然是刚从公务中抽身,他召出链剑:“本座入内一探。”
“不可。”
“结界才破,你定有许多要紧事要做,不能出一点问题。”应钟按下他握剑的手,“我去。”
沈夜心绪一转,知道他说的没错,于是点头答应:“小心一些。”
在进入这片雾气后,应钟敏锐地感觉到一种窥视感,那个视线过于粘稠,带着无尽的恶意和垂涎,随着他的深入而逐渐强烈。
他不动声色地将护体灵力加厚几层,即便如此,他仍然有些心绪不宁,不知为何,他想起许多几近被他遗忘的过去。
那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他看到了曾被他杀死前的人对他进行恶毒诅咒的景象,还有一些人对他隐晦地憎恨的目光。
虽然当年他不甚在意,可这些终究在生命中留下痕迹,又在这似乎能挑起人心绪的雾气中卷土重来。
他默念几句清心决,将纷繁的心绪压下,聚精会神地向更深处探去。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应钟不自觉地加快脚步。
转过街口,面前的景象让他震惊得瞳孔骤缩。
鲜血洒满地面,一个人被扯断整条手臂,却还在嚎叫地冲向另一人。另一人同样疯狂地迎上,每一次撕咬和攻击,都能带下一块血肉。
应钟打出一道灵力将二人分开,发现尚算健全的那人虽然已经被扯得不像样,看服饰确实是祭司的样式。
另一人倒在地上咯咯地发不出声音,随即彻底失去神采,尸体化为光点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