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光厌恶地松开手,仿佛松开的是什么脏东西:“若不是你做蠢事连累到我,你以为我会理你?”
“你凭什么管我?”雩风虽然安静下来,却仍然在嘴硬。
“那可真遗憾,”熙光找了一个舒适的椅子坐下来,“从今往后,你会一直被我管教。”
“为什么?”雩风不满。
“大祭司旨意,特命我好生教导你,我这个做兄长的当然要尽心竭力。”
他看了眼仍然愤愤的雩风,周身灵压渐强,压得雩风面色惨白:“今天就教你第一节课,往后离应钟远一点。
“应钟那个疯子,只忠于沧溟城主一人,若下次再去他身边提你那不得了的身份,你死不要紧,不要连累我。”
熙光的阴狠表情让雩风毛骨悚然,之后数年,这个表情与之前在镜子上隐约看到的黑色人脸一起,成为雩风的噩梦来源。
“从明日起不必再去学宫,我会每日遣人接你去巨门祭司神殿,不得违抗。”熙光冷冷丢下一句话,拂袖而去。
雩风怔愣地盯着门口,片刻后,恼羞成怒地将桌上器具狠狠砸到地上。
“蠢货,浪费本座时间。”熙光没有直接传送,而是在街边默默走着。
他想到之前雩风母亲对他说过的话,心中暗自思忖:崔灵镜,是沈夜提拔上来的人,他来做这个试探,说明此事是沈夜自导自演?不,不对……崔灵镜和谢衣关系很差,他另有立场?接下来还要多加探查。
“现在还不是好时机……”他用仅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一步都不能走错。都怪雩风那个蠢货!”他恨恨骂了一句。
话音未落,脚下地面突然微微震动,过不多时,一阵沉闷的响声传来。看样子距离很远,只不过响声很大,才能传得如此之远。
这种规模的震动最近时有发生,熙光脸上表情一片空白,遥望与先前并无二致的房屋圆顶和天空,喃喃自语:
“谢衣……恐怖如斯。”
他不再慢慢散步,打开传送阵消失在街角。
*
处在震中的谢衣此刻灰头土脸地躲在舜华之胄里。
五色石当年能用来被修补天宇,足以见得这是一种本身具备强大能量的材料,一块小手指尖那样大小的五色石就能供一户族民取暖一月,可见其能量充沛。
只不过这种充沛的灵力过于暴烈,即便他只取用很小的一块做为偃甲之心,仍不能很好控制。
不过既然爆炸,也说明他的思路是对的,只不过还要继续改进如何更好的控制五色石灵力的强弱。
如今这个炸法,这偃甲只是个定时炸弹罢了,远远达不到他的目标。
谢衣蹲在地上,绞尽脑汁地想如今城里有什么能承载五色石的灵力……想来想去也只有矩木,不过矩木是流月城之根基,如非必要,决不能使用矩木。
记录下这个失败偃甲的各种试验数据,他打道回府,准备下次再战。
白日冥思苦想,夜里做梦也在想,有时候会梦到灵光一现的点子,让他在第二天清晨急急忙忙记录下来,从而忘了那日是否有会议。
他想,自己应该将提醒时间的偃甲设置成到时间就拍他脑袋的模式,这样就不会在开会时迟到了。
虽然他不甚在意,但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尤其是沈夜的眼神,不太美妙。
实在没有改进思路时,谢衣就会爬上天台放空自己,或者跑到沈夜身边分担一些公务。
沈夜仍然在忙,甚至连许多本来是分配给谢衣的公务也留给自己来做,并未让谢衣觉察出来。
见他前来,沈夜将原本就该分给谢衣的那部分又分给了他,两人难得一起度过一个和谐的下午。
就像从前那般,谢衣批完一卷便给沈夜看看,然后做师尊的提些建议,谢衣有时候会听取一些,有时候也会提出异议。
其实谢衣是个很敏锐的人。在他把注意力从偃甲上移开之后,他如何看不到许多人对他身居高位却埋头做偃甲的行为颇有微词,但曾经沈夜的话日夜压在他的心头,让他不再像从前那般抵触公务,逐渐开始承担责任,即便这责任无人知晓。
想到这里,谢衣将桌上的文书一推,在沈夜重新拿过来翻看时走到他身后,殷勤地为他捏肩捶背。
沈夜感受到背后的力度,诧异地挑了下眉,什么也没说,只是眉梢眼角泄露出些微的笑意,透露出一星半点此刻的心情。
匆匆扫过那几卷文书,沈夜在心中不由点头,拿起一卷指着上面的批注道:“罚俸两月……还是太轻了。”
谢衣在后面瞟了一眼,了然地道:“只是小惩大诫,这两个月冻他一冻,也足够了。”
“你怎知他家没有积蓄?你这罚和没罚有何区别,不如降职回家。”
“这……有点太重了吧。”
沈夜故作冷淡:“如若不然,如何小惩大诫?”
他们在这种公务上一向有些分歧,沈夜主张严刑峻法,谢衣的手段却和风细雨得多,二人都坚持己见,不过这都是些小事,争论两句便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