兕城穿着黑袍手持长戈的护卫队在黄昏暮色中奋力厮杀,然而南夏大军如密云压顶,怎么砍都砍不完。况且南夏人也不是死的木桩,站那让你砍,南夏建国百年一直穷兵黩武,一度曾妇孺皆兵。
这三万压境的南夏大军更是个中翘楚,各个骁勇异常。
北夏士兵悲愤地想,若是熹将军还在,若是南狞将军还在,若是冯祺将军……冯祺将军还在南岭山脉,远水解不了近渴。
刀兵一次次砍入肉中,发出闷响。
夏蕤骑睚眦下到兕城街巷时,所见就这幅场景。北夏百姓们早就闭门不出,街巷上、宫门口,密密麻麻摞着北夏人的尸首。南夏士兵推着攻城车骨碌碌碾压过街道,无论地上是否有还没咽气的活人,一概碾压过去。
南北夏征战百余年,彼此间早就结了死仇。
这百年间,唯一一次双方坐下来握手言和的短暂时期,是夏蕤五岁那年病重,南极洲第一次下暴雪。
可惜这段记忆于清醒时的夏蕤而言,不甚清晰。
妖火入凡胎,在他清醒时,许多人、许多事,都不甚清晰。
夏蕤径自从路过士兵那拔出一把长刀,一路走,一路往前推杀。他力大无穷,长刀被他使唤成推城石,一排排横着压过去,或刺入肩窝,或截断手臂,一路走过肉块噼里啪啦落如雨。
北夏百姓们都躲在窗后看着,瑟瑟发抖。
直杀入禁宫,一路沿着长廊,杀到王殿门口。刀刃卷了,就随手从地上从路边换一把,继续砍,继续换,如此到王殿门口时夏蕤一身玄色王袍都染成暗色。
王殿门口成排瑟瑟发抖地跪着一群如花侍女,弯腰时,各个白皙外露。
夏蕤冷嗤。
他终于收起刀,望着这群平均年龄不足十二的侍女们,居高临下道:“孤不屑杀妇孺。还不速逃!”
众侍女仍不敢动,头埋得更低。
夏蕤不再看她们,径自推开殿门。殿内粉色薄纱帘子四下飘扬,穿过层层粉色帘幔,是一座新凿出不久的热汤池。池内洒满东极洲荻国王室的圣花红铃。夏蕤四处看了看,这偌大金殿,竟空无一人。
人呢?
夏蕤持刀继续往内殿找,内殿迎面是一副鲛人图。鱼尾碧蓝,全身赤着,姿态极尽淫靡。
夏蕤皱眉。他一旦不耐烦,就想拿火烧了一切。
幽蓝火苗从他掌心冉冉升起。
“王——妾身玉罗,参见吾王!”
一个袅袅女声突然从他身后传来。
夏蕤第一反应就是抬手扔道,铎,刀锋颤巍巍落入白岩石墙壁。
女子身影飘忽不定,竟然躲开了。
夏蕤逼近一步,四下查看,没发现女子身影。却听背后鲛人图位置再次传来袅袅女声——“妾身玉罗,参见吾王。”
夏蕤想都不想一个反手,幽蓝色火苗直奔女声传来方向。
附身在鲛人图中的玉罗还来不及倾诉来意,就啊地一声惨叫,身体迅速化作飞灰。
夏蕤这才回头,望着连带鲛人淫靡春宫图的画像一并燃烧的场景,忍不住嘴角微歪,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嘲讽玉罗的不自量力。“小小精怪,竟也敢在孤面前作怪!”
身体已化为飞灰的玉罗自然不能答他。
玉罗一缕精魂被妖火压制住,幽蓝色火焰像是在逗弄猎物般,充满恶意地围困她,压制她,硬生生抽出她的精魂,却不肯杀她。
就像是乳虎在磨练爪牙。
一缕精魂飘飘荡荡,渐渐浮现在幽蓝色火焰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