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
青面忍不住笑了,笑得不怀好意,声音不男不女,极其难听。
南七面不改色心不跳,接口道,“所以我们三人此次进山,就是为了诛妖。”
“好大的口气!”青面负手而立,冷笑三声,这才继续说道,“就凭你们三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哼哼,依本座看,你们不仅带不走一只小鸟,恐怕,还要将命留在这里!”
源平没好气回怼。“你不说话,没人会当你是哑巴。”
一人一妖吵的不可开交。
南七和阿顺对视一眼,皆再次仰头,盯着玉面。
玉面垂眸沉思,良久,问:“你们想诛杀的是,是哪一位妖?”
“涂山最大的那只妖!”南七答得斩钉截铁,不假思索。
山风突然停止了。
漫山遍野的光陡然收起,无声无息地,黑云爬满天空。于空中卷起一团黑色的旋风,呈漏斗状,宽口对准林中三人两妖。
玉面就立在旋风中央,如同一朵粉红色的吊钟花,柔弱不堪。
黑风包裹着这朵娇弱的粉色小花,肆意扫荡四野。狂风中飞沙走石,地面无数株青草系数被卷入空中,纷纷扬扬撒了无数草籽,随即都扑入黑风里,一切都无声无息。光明到了这里,悉数被黑暗吞没。
温度也骤然降低。
黑色罡风里有冰雪,有黑色沙砾,凡人的血液里咔咔作响,以双耳无法追赶的速度在迅速冷却。
若再持续十个呼吸,三位少年可就真的出师未捷身先死。
血液在体内结冰,全身肌肤每一寸都教罡风撕裂成一条又一条的□□儿,在这片青草甸上扯成碎屑。鼻孔口腔内冷冰冰的,像是少年热血都被冻成了块。
南七教这场风沙吹的睁不开眼,狂吼一声,乌黑长发在脑后扯成一匹布,双耳中黑蛇齐出。
黑蛇飞蹿到三人脚下,硬生生托起,如脚踏蛇云。
南七双脚离地,整个人随着风力飘向了旋风中。他掏出怀中弹弓,连发不止。
阿顺在飘起来的一瞬间将朴刀掷出,手法又狠又准。借势踩在朴刀上,犹如踏扁舟,随黑色蛇之力扶摇直上,去对抗那黑色罡风。
源平快速从背后取出弓箭,闭起右眼,手扣弦上,嗖地一声,射出一箭,笔直射向黑色罡风中的玉面。
三个少年,各自以看家本领,在黑色罡风中分别袭向玉面。
说起来很慢,发生时也就一个眨眼的功夫。
后山林间此刻早已经黑云遮日,伸手不见五指。
南七在风中暴喝一声,“疾!”
玉面在三人攻势下微晃。
南七趁机踏蛇扶摇而上,手指向天。无处不在的黑暗突然变成一块被洞穿的黑布,黑布华丽无匹,却在中央处破了一个极其细小的洞。光明从那洞□□进来,漏下万点霞芒。
那个洞是被源平那支箭射出来的。
阳光里洒满了星星点点的霞彩,斑斓缤纷,霞彩恍若仙子洒落林间的花瓣。
南七口中念念有词。伴随每次咒语,花瓣似的云霞洒落的更多,那个扯裂黑暗的洞口也越来越分明,渐渐有扩大的趋势。
一身白衫的青面拦在三人前,冷笑道,“让本座来会你们一会!”
他口中每个音吐出,都犹如魔音入耳,音线扯动人脑袋上细细的一根筋,细筋蠕动,蠕动着钉入思海。
三人思绪内仿佛再次下了一场雾,这次不再是瑰丽的粉红色,而是令人绝望的黑雾。黑雾里伴随着浓烈的腥臭,宛如有千万只鸟同时在他们三人的脑袋里拉粪。
原本刚刚复苏的血液温度再次冷却,渐渐在体内结冰。
南七眼眸里都结出了十几朵细小的纯黑色冰花,看起来无比可怖。他艰难地从齿缝里漏出一口热气,残存的念力伴随这口热气呼啸而出。
南七竭力让那口热气吹向距离他半寸的阿顺。
阿顺眸子里的黑色冰花碎了一朵。咔嚓,咔嚓,又一朵。
阿顺手中的大朴刀砍出去,深深斫入青面脖子。噗,有斫砍入肉的钝音,血沫纷飞,一股血箭喷射而出。
这次却是黑色的血。
黑血溅在阿顺衣裤上,嗤嗤作响,瞬间将衣裤全部浸染成黑色,将其侵蚀的干干净净。
怪鸟桀桀大笑,幻形藏于黑雾中消失不见。
可怜的阿顺赤身漂浮在空中,原本束在脑后的数十根棕色发辫散开,一头棕色长发如波浪般摆动在空气中,又如在海水中随波浪缓慢浮动的棕色海草。他美丽的脸蛋完好无损,全身上下每处却密布浸染后的黑色斑点,斑点正在溃烂,不断发出嗤嗤的声响。
每一个声响,都是他身体有一块肌肉被毒液侵蚀,侵蚀渐至白骨。
阿顺此刻看起来就如同一尾漂浮于黑色海洋中的鱼。
光线明灭变幻,是南七正在念咒语与两只妖怪撕扯,日光云霞一时泻入,一时重被黑云所遮。
源平在极度悲愤中使出吃奶的力气,疯狂射向黑布中那个唯一吐露光明的洞口。每一支箭都不曾落空。在箭矢落入黑布的瞬间,光明再次洒落林间,照出阿顺可怖的惨样。
不多时,黑色毒液侵至阿顺握刀的手骨,五指成了五根白骨,筋膜消失,随后消失的是那最后一点力气。
叮地一声!朴刀落地。
幻象!全是幻象!阿顺在心中怒吼,却无法控制体内最后一丝生机的消逝。
黑斑终于沿着喉骨蔓延至他秀美宛若好女的脸。
阿顺无力地瞪大眼睛,他眼窝处肌肉已经消失,只剩下两个空洞的眼珠子。
最后眼珠也掉落在漫无边际的黑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