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京的大夫带着云柳的信件来了青竹院,彼时黎念还在熟睡中,阿彪与小粉红率先接待了那位声名远扬的儒心医者。
“听闻患者染上眼疾,老夫奉世子之命前来,”
“大夫奔波千里,想必此时劳累,先喝口水吧,待大人醒了,再劳烦您给看看,”阿彪递上一杯茶水。
“你们可知患者是如何受伤的?”
“......不知,”阿彪轻轻摇头。
谢殷开口道:“当是类似于烫伤,大夫可有见过?”
“烫伤?烫伤在眼睛上倒是极为少见,老夫可以一试,”儒心医者若有所思道。
黎念醒后,医者便查看了她的伤口,眼角有被烧红的印记,他指腹落在黎念上眼睑,微微扒起。
牵扯到伤口,黎念轻呼,捏住了身下被褥。
“大夫,轻点,”谢殷皱眉提醒道,手心捏紧。
“哎,”儒心医者颔首,“确为烧伤的痕迹,此伤需长期调养,加以热敷针灸,不知姑娘可受得了,”
“无妨,大夫只管开方子便是,”黎念薄唇轻启,眼疾久久不去,只怕是她的任务也没法完成了,不就是痛一点么,再痛也比不过堕仙台上的断根钉。
当年在堕仙台上,她先是受了五根断根钉,身上灵根被去除,随之才落下堕仙台的。
甚至至今还有一根钉留存在她的肩骨中。钻心之痛她都早已受过,这些倒也不算什么。
“既如此,那老夫也会尽全力医治姑娘,”
“多谢,”
因儒心医者自重京来,而又需在此长住,故黎念将他留在了青竹院,并吩咐几人好生招待。
儒心医者也并非说空话,很快就将热敷的草药与针灸准备好。
黎念盘腿坐在床榻上,阖上双眼。
“此草药为炎性,覆盖后会微微发热,伴有疼痛,有些难受,姑娘忍忍罢,”
“嗯,”
凉凉的草药覆盖在眼上,被白色纱布包裹起来,黎念闻见铺面而来的草药味,浓厚得呛鼻。
眼上冰凉的触感逐渐变得温热,继而又转为炙热,像是将火炉正对着自己,在眼上蒸着。
腾腾热气渗透皮肤,落到伤口,黎念渐渐感受到大夫所说的疼痛。
眼底恍若被置于魂忌岭的岩浆中,黎念落在膝上的手逐渐捏紧裙摆。
额间泛出细细麻麻的薄汗,染湿了她鬓角的碎发,后背上也开始出汗,黎念咬住下唇,不断在心中默念静心诀转移注意力。
“此法疼痛,非常人所能忍受,就算是个男人,也会疼得叫出声啊,”儒心医者微微颔首,压低声音对着身侧几人说道,看向黎念的目光多了几分钦佩。
他曾给重京的一位公子用过此法,当时他疼得放声嚎叫,满地打滚,挣扎着取下那热敷的草药,只道宁愿瞎着也不愿用此法治疗。
“大人......”小粉红看着大人眼上冒起的雾气,又见她满头大汗,不敢再看,只抱紧彪叔的大腿,躲在他身后。
谢殷抿唇,目光落在黎念身上,她盘腿坐在床榻中央,纤手将膝上的衣裙捏出褶皱,指节微微使劲,泛着嫩红,眉头皱得极深,看得出她在极力忍耐了。
她身形娇小,一头乌发披肩落在身后,汗水滑落,由脸颊至下颌,不到半晌,衣襟都被打湿了。
“大夫,没有方法可以缓解她的疼痛么?”谢殷放轻声音问道。
“没有,”儒心医者摇摇头,此法极少有人用,便是因为这般原因,疼痛难忍,亦无法缓解,全看个人造化。
不仅如此,此疼痛并非只受一次就够,而是需要多个疗程的,许多人刚开始为了重见光明,也鼓起勇气一试,但尝试一次后,便不愿再继续。
也不知这位姑娘此时可感到后悔。
“诸位先出去吧,尽量不要打扰她,”医者摆摆手。
“辛苦您了,我在此处陪着她便好,”谢殷点头,给彪叔一个放心的眼神,彪叔则去外面安抚小粉红了。
“也行,老夫去准备针灸,”儒心医者退出房间,阖上门。
谢殷将圆凳移到床前,与黎念面对面坐着,她眼上覆盖着草药,挣扎于痛苦之中,并感受不到谢殷的靠近。
他微微弯腰,从袖中抽出手帕,顺着她的下颌一点点汲去汗水,将她鬓角碎发挽在耳后。
她身上的清茶香被浓厚的草药味盖住,有些刺鼻。
眼底的疼痛已经盖过五感,黎念死死咬着牙,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口腔里已经泛起血腥味。
谢殷瞥见她嘴角溢出的一抹红,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掌捏住,喘不过气来,他指腹落在她嘴角,擦去血迹,他捏紧手心的手帕,眼底尽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