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怒意尽消,余闳连忙堆起笑意:“老宋,你怎么来了?”
宋和远天生不适合领导,对上下级的龃龉和矛盾并不敏锐,否则也不会任由余闳借他的势逞自己的能。见两人表面没有什么异样就说起了自己的正事。
“我来给你说个事,我记得你之前的专业是是游戏设计,我手下刚好还有个待开发的项目,叫《无尽》,现在人手不足,你可以来顶一下。”
《无尽》是与大厂公司合作的全息游戏项目,即使只是一个小小的职位,岗位的重要性也不是其他能比的。
宋和远说的是来顶一下,可是传到办公室另外两人的耳里便是直接上任的意思。
“有问题吗?”宋和远见余闳不说话,以为他不愿意。
“没!没问题。”余闳笑意更深了,能真正接触公司的核心项目,自然比做一些人人都可以胜任的工作好多了,“我随时都可以到岗。”
但是,宋和远没有想到是,余闳的能力居然已经退化到这种地步,一个小小的失误差点让公司赔偿巨额的损失。
幸得宋和远用自己的专业能力挽救了回来,公司一致讨论要将余闳开除。
余闳慌了,他好不容易才爬到这个如今这个位置,他再被开除,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他找到宋和远,他可以把他从泥塘里拉起来一次,就可以拉起来第二次。
可是,没有什么人是必须要对别人的人生负责的,在余闳停职期间,宋和远终于了解到余闳最近一年借着他的名义在公司作威作福,甚至打压底层工作者。
宋和远对这个昔日的老同学失望透顶,在他的记忆里,余闳一直都是一个很老实的人,他可以为了多学一点知识,午休期间一个人待在无人的角落背书,也会在他忘记带笔时,在考场借笔给他。
凭借着那微弱的情分,宋和远才在余闳当初应聘时拉了他一把,却没有想到人是会变的。
岗位少了一个人,在还没有招到合适的人选之前,宋和远只能加强工作强度,不出意外的他晕倒了,不过幸运的是公司终于有了新人入职。
宋和远应宋昭的要求住了两天院,只是没想到他出院的第二天余闳就找上门来。
“你来做什么?”宋和远见按门铃的是余闳,想也不想就要关门,但是被余闳手疾眼快用一只脚卡住了门扉。
“老宋,你就帮帮我吧,我真的不能再失去这份工作了!”余闳低声哀求,几乎是声泪俱下。
正巧旁边的邻居回家见到这一幕,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两人。宋和远毕竟刚病过一场,力气没有余闳大,又实在无法顶着异样的目光和他拉扯,十分无奈:“你先进来吧。”
宋和远庆幸宋昭此时不在家,不然让女儿看见这般场景实在是自己身为父亲的失职。
刚一进门,余闳就跪在了宋和远的面前,“老宋,我求你了!帮帮我好不好!”
宋和远被余闳拉扯住了裤腿,两人现在正站在客厅的正中间,旁边是一张玻璃矮几上面还放着宋昭早上买回来的一束白玫瑰。
“你先起来……你别这样,先起来,这副样子成何体统?!”宋和远一边说着,一边想从余闳手下拯救自己的裤腿。
但是余闳下了死力气,他这次来是下定了决心要让宋和远帮他,即使是丢掉尊严也在所不惜,“你要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何必呢……”宋和远叹息了一声。
余闳似乎被这句给刺激到了,“你说何必?哈哈哈你当然不理解我为什么会这样,我是一个被遗弃的孤儿,没有你那么好的出生,也没有你聪明,所以我从小就必须比你努力十倍百倍——”
“你说何必?我即使是努力也还是只能去读一个二本的学校,因为福利院不愿意在抚养一个已经成年的人,所以我连复读的机会都没有。”
“你说何必?我三十多岁才有那么一个儿子,但现在他已经因为我前妻的改嫁成为别人的儿子了,你至少还有一个优秀又孝顺的女儿,而我在妻离子散的时候失业,现在你又要剥夺我唯一的工作,你说为什么我要这样低声下气地来求你!”
余闳的声音越来越愤怒,面目因为情绪激动而变得狰狞,宋和远也有些被余闳现在的模样给吓住,“不是我又剥夺你的工作,是高层的一致讨论决定的……”
宋和远试图让余闳冷静一些,“所以你求我也没有用。”
“怎么会没用?”余闳见宋和远似乎有软化的迹象,起身用手捏住他的肩膀,他没有宋和远高,只能微微仰头,“你是公司的合伙人,只要你说一句,说把我留下来,他们看在你的面子上,就不会在把我赶走了!”
宋和远第一次觉得人的脸皮怎么可以厚成这样,他的声音变得冰冷:“所以之前那些被你陷害打压的人,也是你打着我的旗号干的?”
“你都知道了?”余闳一愣,没想到宋和远会会质问他这件事,手不自觉地捏紧。
宋和远被掐得头脑眩晕,有或许是生病地后遗症,他今天一天都觉得有些乏力,心中暗叹自己年纪大了。
“你自己做过的事情,相信你不会忘记,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我还不知道你在公司的权力这么大?”
“那又怎样?”余闳不知悔改,反而情绪愈发激烈,“你当初录用我不就是因为你是公司的高层吗?权力这东西真得很好,我借来用用有什么问题?”
“冥顽不灵!”
冷哼声从宋和远的嘴里传出,他觉得自己有些累了,只想赶紧让余闳离开,“我和你没有什么话好说,你还是快点回去吧。”
说完宋和远就要推开他送客。
“你想都不要想!”见事情真得闹崩了,余闳反而硬气了起来,他不松手,“反正我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今天你要不答应,我就和你鱼死网破!”
宋和远没有想到余闳已经疯成了这副样子,他手上和余闳拉扯着,但是身体上的不适已经到达了极点,他一下脱力,就被余闳一把推倒——身体不受控制,后脑种种地磕在了玻璃矮几坚硬而锋锐的角上。
一时头晕眼花,身体的惯性让他无知无觉地摸了一下被撞到的地方——
血,满手红色的鲜血——
上一次他看到这么多血还是四年前,他的妻子在医院的病床上,鼻间的鲜血滴落在她的掌心里,她是那样的无措……
这次,轮到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