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上细小的划伤,裂口翻出花瓣一样的颜色,位于神经丰富的部位,因而有更加难以忽视的存在感。你分明还记得它的形状和痛觉,还有受伤时的记忆。
但是就是没有了,消失了。
被撕开的肤色胶布下,你的指腹现在完好无损,安然无事。
在川上富江的目光下,你忍不住蜷起手指,不知作何解释,“之前真的受伤了。”
“抽血时针孔也不见了。”你一边说,一边在他的面前伸直手臂,用一只手托举起肘关节,拇指扣到皮层下浮现的淡淡青色血管。
被针尖刺入的小孔已然不在,光洁的皮肤连一丝瑕疵都不显,令人满意的完美无缺。
不知为何,看到川上富江的表情,你忽而感觉到抱歉。
川上富江站于医院地下室前,背对昏沉无光、空无一人的空间,一步之后是永无天日的深渊。从地下室深处散发的寒气如附骨之疽,站了一会就令人头晕目眩,砰砰砸响的房门此刻变得异常寂静。
他的手上还拿着从你手上撕下来的创可贴。对比之下,格外单薄的粘性布料,从他弯曲的手指上垂挂下来,发白的指节显示出无法承受的力气。
你伸手去拉川上富江的袖子,他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遥望你,历经千年万代也不会改变。
你没有做任何事,他的表情却让你觉得你做错了什么,你是否犯下了弥天大错。
费劲地把他拉过来几步,你轻声说,“川上君,我还在这里。”
川上君,我还在你的身边,所以为什么要露出那种眼神呢?
“我更加健康了(我没有受伤),这不是好事吗?”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会在那之前完成的,会加快研究的。”川上富江向你保证。
然后沉默了有一会儿,双手抓握你的肩头,川上富江把头埋进了你的颈边,额头轻碰抵触你的锁骨附近,近似玉石的肌肤带来舒适的触感。
“你可以什么都不用担心。”他继续道。
你闻到他的身上重新有了一些微不可察的血腥味,衣服吸收了地下室的潮气之后发冷。
同时你也注意到,从之前什么时候开始,地下室里不停反复呼唤你的,模糊不清的絮语停止了。即使不捂住你的眼睛,不去蒙蔽你的听觉,你也什么都发觉不了。
它们,主动停止了。
慢慢地,你回抱住川上富江的背部,用手掌贴合着他瘦削的蝴蝶骨。衬衫下,他默不作声的起伏诉说他的生息。你微微偏头,他的头发上传来和你相同的强烈香气,被你统一更换成了栀子花香。
你第一次见到他,他就是在葬礼上戴的栀子花。
你第一次碰到他,就闻到了他身上残存的花香。
你翻来覆去,觉得那应该就是栀子花的气味。
你等了又等。
“我讨厌这里。”从耳畔响起来的,川上富江小小的抱怨声显得如此真实和可爱。
你几乎是立刻顺从了他的意见,“那我们就快走吧?”
你不知道川上富江和森田院长、田村医生来这里是有什么原因。说实话,医院地下室给你的感觉不太好,曾经看过的恐怖情节一股脑冒了出来。
不只是一路上的医生护士对你千叮万嘱,而且有个病人为你讲述了一个诡异的传闻:森田医院进行过一场手术,病人在移植手术后腹痛难忍,从他体内重新取出的肾脏竟然长出了手脚,现今放置在地下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