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这句话,立马就离开阁楼,不愿意在他身边多一秒,也没听见那人轻笑着拒绝她的话。
“若是离远一点,不是要剖我的心吗?”裴凌君无奈笑笑道。
裴婠买来食材,做了两盘糕点,坐在院子欣赏着傍晚的黄昏,等待着宁炽的归来。
直到半夜,月亮挂在黑夜中,裴婠披着毯子,盼望着宁炽的身影。
半夜,宁炽姗姗来迟,无奈道:“绾绾,你不用等我。”
“今日,你还好吗?”裴婠着急地跑到他面前,关切地问道。
“我一直很好。”宁炽脸上挂着疲惫的笑容,抱着裴婠,“你一直等着我,我觉得又幸福又心疼。”
裴婠知道他肯定是受委屈了,眼泪忍不住落下,“我给你做了好多糕点。”
她仰头看着少年,心中无奈和难受,毕竟自己什么也帮不了他。
只能这么看着,问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绾绾哭什么?”宁炽疑惑。
“没有。”裴婠擦擦眼泪,顿时觉得不好意思,“我没哭。”
她把自己精心做好的红豆糕递给他,“他们是不是都欺负你?”
宁炽愣住,看向身边的裴婠,擦擦她的眼泪,“对啊,他们都欺负你夫君,不过你夫君可不是胆小懦弱的人,怎么会平白无故让他们欺负?”
裴婠笑了笑,看他轻松打趣的模样,心中暖得不行,可是看他掩藏不住的疲惫,心疼不已。
又想到白日裴凌君的话,她顿时觉得生活无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幸福平顺。
“宁郎,我们离开京城,好不好?”裴婠恳求道。
宁炽愣住,放下糕点,“绾绾,你怎么了?”
“我只是觉得京城并不好。”裴婠那么担心宁炽,其实知道朝堂上的一点事,又加上裴凌君的强迫,心中更加对京城没任何向往,生出了逃离的心思。
她幻想着有一处安静祥和的桃园,她和宁炽躲在那儿,永远开开心心。
“京城哪里不好?”宁炽微微皱眉,疑惑地看着裴婠,“京城繁华,又有好吃的,有你的好姐妹,你真想离开?”
裴婠并不是一时兴起,她今日坐在院子时,就想过京城的繁华奢侈是要付出代价的,自己和宁炽还不如做一对逍遥的夫妻,不要困在京城,所以她非常认真地点点头。
可面前的少年是放不下荣华富贵和权势的,他无奈地揉了揉裴婠,只当她是一时兴起的天真,他一直觉得身边的人都不可能放下京城的繁华权势。
裴婠微微愣住,轻声道:“他们为难你,难道我们不应该离开吗?留在这里,无趣得很。”
她还是不死心地劝说着宁炽。
宁炽道:“为难我,我就要逃走吗?”
“绾绾,我总有一天会做一个受人敬仰的权贵,有权有势,让我爹对我刮目相看,让看不起我的人都跪倒在我面前。”宁炽眼睛闪着光,向往无比。
“我一直希望能向予臻那样有建树,成为家族的骄傲,我一定会让我爹看得起我,让他知道,我不是个纨绔。”宁炽再次强调。
裴婠读懂了他眼中的向往和期待,她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
这一切都是宁炽所向往的……而她,不可以打断。
裴婠眼眶通红,点点头道:“好,一切都会随你愿的。”
……
盛夏,裴府的老祖宗身体更加糟糕,像还活着的尸体,苟延残喘。
裴凌君来看望她老人家,跟随她多年的嬷嬷在默默流泪,老人家恐怕是挨不过夏天了。
裴欣强装乐观,可背地里默默流泪,毕竟老祖宗也是疼她的。
老祖宗最疼的人就是裴凌君,所以看见他来时,那浑浊的眼珠子才有一点点活力生机。
裴凌君诊脉多次,可并没有办法挽救面前的老人,看着她痛苦的样子,连他也不由叹息。
人活在世上,就是来受罪的。
“祖母,我知道你最疼我。”裴凌君看着她干枯花白的头发,微微皱眉,“你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祖母的身体要腐烂,每日被病痛折磨……
屋内并没有其他人,他用药让老人的痛苦有片刻的缓解。
“折磨致死……”裴凌君凄凉道。
“不如,孙儿送你归西?”裴凌君轻声提议,他还记得自己小时候不受亲爹喜欢,便是这老太太常常抱着他,对他喜欢得要命,不肯让他受半分委屈。
所以,他并不是完全的恶魔,提出这样大逆不道的建议,不过是为了让她走得更轻松。
老人明显愣住,却因为病痛没办法回应裴凌君。
裴凌君看她憔悴痛苦的模样,皱紧眉头,他实在不理解人活一世,竟然要经历这么多没有意义的苦难。
他轻抚着老人花白的头发,“祖母,孙儿不会让你痛苦。”
童年唯一的光来自祖母的疼爱,看着她饱受病痛折磨,也忍不住落泪,他手中的药能让老人安眠地下。
老人也并没有挣扎,大抵也是累了,微微闭上眼睛。
裴凌君退出去之后,祖母依旧在休息。
翌日,祖母在睡梦中离世。
丫鬟见她一直安眠熟睡,并没有打扰,可翌日清晨就这么离开了。
裴欣哭得颤抖,那是对祖母不舍。
裴凌君并不理解妹妹的难受,他分明是结束了祖母的痛苦,这应该让人开心。
他淡然地看着哭丧的一群人,有多少人是真心呢?
此起彼伏的哭声让裴凌君心烦不已,能开心的便是祖母已经结束了痛苦,而他马上又可以见到裴婠。
那跪下的小辈中还有狼子野心的裴玄岐,他身着黑衣,一身贵气,可腿还是瘸的,装模做样痛哭时,看了一眼远处淡然的裴凌君,心中愤恨不已。
自己这条腿可差点就保不住了!这么几个月过去,还是一瘸一拐!
他也因为养伤,浪费了多少时间,可不顾人伦的祸害还能安然无恙地接受被人的赞颂和崇拜。
凭什么?
裴玄岐恶狠狠地注视着阳光下如同神一样的裴凌君,那嫉恨到达巅峰,脑子中只有一个词,毁掉他!
……
宁炽依旧早出晚归,他把希望寄托在这得之不易的职位,可命运偏偏要捉弄他,财务上的失误让他不得不接受惩罚,丢了官职,整日郁郁寡欢。
裴婠看在眼中,从那夜就知道这一切对他是多么重要。
可偏偏那尔虞我诈的混沌泥潭对他真是毫不留情。
他是侯府的世子爷,谁敢这么对他动手?也就只有那高高在上的权臣,悄无声息地弄丢了宁炽的官职。
连太子出马求情也没用,他的官职依旧被罢免。
裴婠抱着喝醉酒的宁炽,温柔地安慰在此刻显得并不重要。
也就在此时,裴婠收到了裴府老祖母去世的消息。
她莫名觉得自己一定会见到那高高在上的君子,在祖母发丧的日子,看见他端正又浪荡的一面,那蛊惑又禁欲的声音响起,问她愿不愿意……
裴婠的手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