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周很多时候都不在意自己的敏锐,或者正确来说是敏感。他已经习惯了,敏感这种天赋,已经不能中伤他。
久违地,今天好像被刺痛了。
裴周眨眨眼睛,觉得得赖李琛。
幸福的光辉照映在不幸福的人身上,所射刺的残忍,连不幸福的人都会发笑。
桌边的钟婕把剩下的几缕荞麦,雪柳和紫丁香包成一小束,又加了点小手球递给裴周。
“送给你。”
她笑着说。
Iris装修得很好,阳光从门口泄得进来。
裴周睁大眼睛,停滞几秒后又真心实意地欠着腰收下。
“谢谢。”
那天之后,裴周第一次被自己的傲慢所击陨,他开始反思自己。成为医生之后,他的博爱和机敏都在消逝,因为见过太多没可能,他连幻想的能力都没有了。
而这个职业最重要的不是能力,是需要保持谦卑和景仰。
裴周认为自己的心态出了问题,其实他早就察觉得到,但他真的习惯了,而改变又恰恰是那么困难。
他在不忙的时候会静静地注视着办公桌上扦插着的有些可怜的赠品,在那把花束慢慢凋落的时候,裴周意识到。
他俩在互相可怜。
原来是这样。
只是他的可怜一文不值,钟婕转手还能丢给自己一束花。
裴周仰倒在办公椅上,慢慢想。
他是因为被李琛的幸福打动,想起了很多很多的旧事,钟婕呢,钟婕想起来的是什么。他把头又扭向窗外,看着今天的好天气。医院后面有小片活动区,种着一颗称得上年老的栾树,当年工地建设的时候留下了它,那些阳光就从叶下的阴影穿涉过来。
印在裴周深水一样的眼底。
冲走那些阴霾,幸福的情绪,只剩下那颗栾树,和那些红艳的新叶。
峰林的春天老是下雨。
今年没有。
他想着。
半夜里,峰林就迎来了几十年不遇的大暴雨,直到天光通明,大雨依然没有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