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说什么?”正在禀报春耕相关事宜的司农司少卿疑惑问道。
“无事,你接着说。”
朱晏一个眼神,王滢便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他来到门外命人吩咐了几句,婢女便小跑着往梅园去了。
消息传回时,恰巧司农司少卿已经离开。
“发生了何事?”朱晏问。
“说是小娘子有些头晕,她们便提前回来了。”
朱晏合上折子起身往外走:“府医去看过了吗?”
“殿下别急,传话的人说小娘子此时已经没事了。”
“传府医。”
“是。”
……
“阿姐,你怎么过来了?”谢胜璋正坐在秋千上晒暖儿,见到朱晏便迎了上来。
“阿茵呢?”
“回房去睡觉了。”
朱晏缓缓推开正寝的门,轻若无声地来到床前。
拨开床帐,里头的人面朝里侧躺着,正拥被熟睡。
她将帐子撩得更开一些,慢慢坐下,先将指头塞到茵陈腕下,摸了一会儿脉搏。确认脉象如常后见手上移,轻轻贴在了她的额头。
过了一会儿,起身,将床帐放好,如来时一般走了出去。
床上的人无声地睁开了双眼,眼中一片清明。
府医刚好赶到。
“阿茵睡着了,现在不必进去了,一个时辰后再来。”
“是,殿下。”听闻茵陈睡了,府医答话的声音下意识放到了最低。
朱晏将谢胜璋拉远了些:“去哪儿放风筝了?”
“离江池边啊。”谢胜璋道,“阙都属那一片风景最好。”
“可碰到了什么事?她怎会突然头晕?”
听到这里谢胜璋才听明白,道:“阿姐你别担心,阿茵说她只是昨晚没睡好,所以才会头晕。我们就只是在河边放了一会儿风筝,其他的什么也没发生。”
“阿姐,阿茵她又不是瓷娃娃,你不必如此紧张。”
“她醒了让人传话去拱宸殿。”
“哦。”
……
五月初五,恰逢端午佳节,茵陈一早便来到松鹤居,先与谢胜璋一起陪谢老家主用了早膳,后又轮流陪他下棋。
“瞧瞧你走的是什么棋。”谢胜璋不知第几次摸瞎落子后,终于引发谢老家主的不满,“心思不在这儿就别硬撑。”
“阿耶。”谢胜璋闻言立即红了脸,辩解道,“我没……我只是走神了,走神了而已。”
话落,坐在谢老家主身旁的茵陈捂嘴低笑。
谢胜璋立即瞪她。
“行了,别在我这儿赖着了,该去哪儿去哪儿。”谢老家主道,“待正礼走完,让他来见我。”
“哦,知道了。”谢胜璋听懂了便不装傻,低着头乖乖应道,“不用传话,他自然要来拜见阿翁的。”
“不是他一人,你带他一起来。”谢老家主道,“我有些话要嘱咐,你们一起听着。”
“是。”谢胜璋起身行礼,恭敬道,“孙女知道了。”
随后二人一同离开松鹤居。
“舅父不是不同意你嫁他吗?为何又忽然同意了?”茵陈算了算,从谢胜璋说要嫁给陆从澜到如今对方亲自登门下聘,满打满算不到半年。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谢赟改变主意,陆从澜果真是有些手段在身上的。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跟阿耶说的。”谢胜璋道,“当时他说叫我不要管,一切都交给他,我便没再插手过了。”
“婚期定在何时?”茵陈问。
“据说算出来的吉时在九月,具体时间我也不清楚。”
“那咱们现在去前面,还是回你的院子?”
谢胜璋正在犹豫,便有人来传话,说朱晏到了。
今日只是下聘,而非成婚,谢胜璋没想到朱晏会亲自过来。二人立即赶去前面迎接。
“今日阿璋有喜,孤过来贺喜而已,诸位不必拘礼。”
“殿下请。”
谢赟引着朱晏进门。
路过茵陈与谢胜璋时,朱晏朝她伸手,要牵着她一起走。
这样举动虽不合礼仪,但此般场景却并非首次出现。朝野皆知长公主殿下偏爱谢家六娘,更勿论谢家众人了。是以连谢赟也司空见惯,驻足等候。
茵陈犹豫须臾,将手伸了出去。
……
“有心事?”
晚间回上清园,茵陈被朱晏拉上了她的马车。
刚坐下,朱晏便问道。
茵陈摇头:“阿姐为何突然这么问?”
朱晏没说话,眼睛向下瞄,落在了两人之间其实并不算大的空隙上。
茵陈立即意识到她咋你看什么——这的确是她有意隔开的。
朱晏又伸手过来牵她的手,从侧面握住,拇指落在手背,另外四根手指则扣在手心,轻捏了两下。
茵陈想收,却没动。
“今日我要牵你,为何犹豫?”
茵陈心中一紧,没意料到不过一个小小瞬间竟被朱晏捕捉到了。
“人有些多,我怕不合规矩。”
“是吗?”
朱晏显然不信。
但她的语气并不强势,也完全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
她仿佛对茵陈的手极为感兴趣,视线一直落在上面。
被她的手指扣住的地方好像在发麻,茵陈忍不住动了动。
她从不是犹豫不决的人,当即做出决断。
“阿姐。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
“你为何,到现在还未成婚?”
“男子满身浊气,没资格近孤的身。”
“那你……是不喜欢他们吗?”
“你觉得呢?”
朱晏忽然抬头,墨色的眸子如两汪深潭,一下子把茵陈吸了进去。
“你觉得,我喜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