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将人放在大理寺狱,万一杨氏暗中偷天换日该怎么办?”
出宫的路上,王滢不放心地说道:“贵妃求着陛下将此案从咱们手里移交到大理寺,必定不会是因为她相信杨六娘是清白的。”
“若大理寺丞有胆子,尽管试试。”朱晏道,“你回头调一队黑甲卫,乔装潜伏在大理寺监牢周遭,杨家或者宫里的人若出现在那里,孤要知道的一清二楚。”
“是。”
犹豫片刻,王滢又问道:“殿下准备如何处置杨六娘?”
“按大虞律法,蓄意谋害他人性命者,该如何?”
“酌被害人伤情而定,最重判斩首,被害人性命无碍,罪减二等,判流放,若可和谈,以银钱赔偿苦主,可再减二等。”
回答完朱晏的问题,王滢也明白了。
在这件事上,长公主没打算给任何人面子,即便是圣上。
……
“此事上回我已经说过,不行,不必再提。”
“为什么?”
谢胜璋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在心中想象着如果是谢琼和朱晏面临这样的场景会如何应对。他们首先不会让自己失去理智,一定会始终保持冷静,也不会因为委屈而掉眼泪,这样更加会让别人把自己当小孩子而不是当成一个大人来看待。
“阿耶,为什么三兄做什么你从来都不会干涉他?对我却是另一种态度?”
“你三兄是男子,你是女郎,男女职责本就不同,如何能相提并论?”
“可阿姐也是女郎。”
“若先太子与你二表兄如今还在世,殿下也不必像如今这样陷于争斗之中。”谢赟叹气道,“傻女郎,你难道以为殿下如今的日子是她想要的吗?你三姑母与先皇共育有两子一女,若非两位兄长相继亡故,身为女儿身的河清本可以像其他几位公主那样享受着天家赋予的尊贵和荣耀,无忧无虑地过活。”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阿耶。”谢胜璋道,“你为何为觉得阿姐如今做的这些都是被迫的?不是这样的。”
“在我看来,阿姐文武双全,通韬略,懂政治,与先太子表兄相比她没有任何逊色的地方。她有她的抱负,她做的那些事情也并非只是为了争权夺利与母族荣光。”
“那你可知你阿姐过得都是什么样的日子?先帝为何特许她在府中养八百黑甲卫?那是她数次遭遇暗杀命悬一线换来的。”谢赟道,“陷入争斗就是陷入危险之中,殿下已然没有回头路,但你为何放着岁月静好的日子不过,一门心思往不归路上走?”
“我也我的抱负。”
“哼。”谢赟闻言嗤笑道,“我看是家里将你保护的太好了,我也太过纵容你了,才让你生出这种离经叛道的想法。”
“我会通知陆家,年后就来下聘,择吉日为你与安明举办婚宴。”
“阿耶!”谢胜璋气得脸色通红,“你怎么不讲理呢?我说了我不要成婚,我要考科举,我要做官。”
“只要有我在,这些你想都不要想。”
谢胜璋再也忍不住,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她倔强地抬手抹掉,冷声道:“阿耶要是想让陆家娶一个死人,尽管让他们过来下聘吧。”
“你……”
谢胜璋已经跑了出去。
“来人!”谢赟怒不可遏,又悲从心起。
“阿郎。”
“找人看住她,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踏出府门半步。”
“是。”
……
大理寺狱。
杨蓁蓁长到十八岁,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苦。
牢里又湿又冷,空气中夹杂着腐朽的气味,老鼠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不时还能听见犯人的惨叫。
进来的当天晚上她就崩溃了,大哭着找狱卒,求他们帮他给她二姐和兄长们传话,快些救她出去。
头几次狱卒还会过来,耐心地安抚她。但是次数多了,他们便表现出明显的不耐。
直到深夜,任她喊破喉咙,也再没人搭理她了。
她喊累了,抱着发潮的被褥缩在透着霉气的狭窄的小床上,明明困极了却睡不着,只能抱着双膝低声呜咽。
她后悔了,她不该一时冲动去做那样的蠢事。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绝对不会这么做了。
她忽然很想见谢茵,如果她诚恳地跟她道歉的话,她能原谅她吗?
要是她愿意原谅她,就算要她给她下跪也可以。
……可是为什么?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区区一个谢氏旁支,却能让面冷心硬的长公主如此重视?
谢家是她的依仗,圣上也对她另眼相待。
她凭什么?凭什么所有人都喜欢她?
“哗啦。”
锁链响声打断了杨蓁蓁的思绪。
她循声望去,是狱卒。
“啪。”狱卒进来之后,反手将门关上了。
“你做什么?”
人对危险有着本能地反应,杨蓁蓁拥着被子往后缩,后背抵到了冰冷的墙壁上,瞪大双眼看着狱卒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
“表兄。”
“手臂好些了吗?”
“养了两日,已经好多了。”
茵陈将谢琼引进房中,问道:“表兄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我来找你商量回兰城祭祖一事。”谢琼道,“你看将时间定在什么时候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