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后退,却强撑着身体一步未动。
而双手捧着的点心,却被一点点捏碎,变成渣滓。
顺着侧脸,略过衣襟,落在肩膀。
一旁的允彬跪在地上,看到这幅画面,将头埋得更低,深怕娘娘迁怒于自己。
“说话!”
一声尖利的叫声,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苣儿的脸色变得难看,一股没来由的怒火升腾出窍。
“奴婢不敢。”连蘅被这强大的气场吓得动弹不得,唯一能做的,只有跪下。
也不过如此,苣心满意足地撇了眼地上的连蘅。
心想,本宫在这东阁,终究变成了吃人的鬼。
苣儿身着一件白色镶黄花的长袍。
她便用一只巨大的水袖,掠过连蘅的头顶。
又用一种狂妄又哀伤的语气嗔怪:“都怪你,害的本宫,没了吃点心的心情。”
说罢径直朝闺房的方向走去。
今日的早膳就被取消了。
连蘅跪在地上,一时间不知该不该起身。
几个看热闹的小宫女在远处晃了晃,转瞬便消失不见。
允彬先站起来,淡定地拍了拍膝盖的土,转头看向连蘅说:“公主今日怕是又不用膳了。”
连蘅看了眼被碾碎的点心,竟然二话不说地全塞进了嘴里。
清甜糯香的滋味,一下子包裹住味蕾。
玫瑰花香的甜,配着红豆绵软的香,在唇齿间舞蹈。
允彬被连蘅的吃相惊得一愣:“惹怒了娘娘,你还吃得下?”
“我中午再给她送去。这碎了的,想必她也不会吃。”
连蘅心满意足地擦了擦的嘴。
反正不知道什么时候死,能享受一点,就享受一点。
“送去?我看你是不想活到日升了!”允儿瞪着眼睛,煞有介事地转身离去。
……
母后走后,东阁里平添了些许哀伤。
苣儿从原本居住的东边闺房,搬进了内院正对池塘的大屋,母妃生前住的屋子。
一切陈列摆设都被掌事嬷嬷换了一遍。
皇帝也差人送来很多“彩礼”,将这间屋子装扮一新。
才十日,东阁便没了遥妃的气息。
苣儿此刻正在寝室刺绣。
这下等人的活计,母妃在世时,是绝不准碰的。
可如今她偏要碰,还偷偷扎破手指,将线染成血红色。
脑海里却不知为何闪现北疆王卧榻上的病容。
遥妃“病逝”的消失传到北疆后,北疆王一病不起。
遥妃是北疆王舒尔格的独女。
舒尔格与妻子生有三男一女,唯独最宠爱这小女儿。
二十年前,舒尔格夫妻带着豆蔻之年的女儿,来了炎国。希望互开边贸,以解北疆资源乏困。
没成想,却被迫签订了“和亲”的婚书。
“和亲”后,边境车马络绎不绝。北疆逐渐跃升,成为能与大炎抗衡的国家。
……
此刻,北疆王望着滚滚长烟,落日未圆,夕阳斑驳,感伤不已。
“苣儿来信了吗?”这日朝会,北疆王拖着病躯看向三个儿子。
“还没有,父王。”
舒昂回复:“父王要保重身体,我正派探子去打听,大炎路途遥远,这消息也得十天半月才有。”
“这人死了都十天了,本王才知道。”北疆王嘴角抽动,眉眼更深了些。
“可只有‘遥妃病死’这堪堪四字,便是全部消息了。”
“大炎欺人太甚!”舒遥的二哥舒城愤愤不平。
“父王可下令派我去平城,向那大炎皇帝直接要人,把苣儿接回来!”
“怕是不妥。”
三哥舒腾低头陈述:“苣也是他闫氏的血脉……恐怕……”
北疆王的咳嗽声打断几人对话。咳停后,他看向舒昂等人。
接过舒腾的话:“恐怕这女子的血,入不了那闫氏的眼。”
……
遥妃在的话,苣儿这个时辰,就该练字背书了。
而不是做一些女红。
苣儿的脑海又跳转回母亲在世时的样子。
可她此刻偏偏要绣这些帕子。
连蘅蹑手蹑脚地跨过堂屋门槛。
这门槛有点高,她手里的茶水和点心差点儿又掉到地上。
她想将吃食端到客厅圆桌上。
这样公主路过就看得到,也方便吃。
可这屋子静得可怕,一丁点儿声响,就无限倍放大。
正当连蘅心脏打鼓,想要逃离的时候。
一阵狂笑从屋内传来。
“哈哈哈哈,这北疆语绣成的帕子,到是有几分特别。”
连蘅吓得一激灵。
“本宫且得好好绣,把这帕子送到北疆。人人手里都得一份!”苣儿自言自语。
声音透着呜咽,又带有几分狠厉。
连蘅终究是被发现了。